尽管如此,楚矜言仍像是受到了?什么诱惑一样,在虚空之中?,一步一步地向那星海深处的光晕中?走去。他好像一脚踩空了?。“矜言!”温南安的惊呼声近在咫尺响起来,楚矜言在迷蒙之中?突然感?觉到一股热量,紧紧地钳制在自己手臂上。他像猛然从梦中?惊醒,又像是从深黑的泥沼中?被拖出?水面,骤然睁开眼睛的同时,周围一切熟悉的东西都?产生了?某种不真实感?。见青年仍是愣愣的,温南安心中?不免更加焦虑,他已经暂时给楚矜言止了?血,试图让他清醒过来。怎么会这样……当时玉淑那次给楚既明解毒时,也?是陷入了?这样的状态,可她?也?说过,那是因为自己不能习练内功,没有学过族内心法?之故。如今自己已经把心法?尽数教授给了?矜言,况且,即使是玉淑当年,她?的症状也?远没有楚矜言这样严重!楚矜言缓慢地抬起眼睛,温南安突然发现,他的眼神竟是如此……清澈。不是孩童那样不谙世事的天真,而是一种简直让人毛骨悚然的清澈,就像是一面镜子,静静地倒映着看到的一切东西,却几乎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即使望进最深处,也?如同铜镜一般,充满无机质的冷然。温南安一时间愣住了?,从心底无端生出?近乎恐惧的凉意。他只是本能地又呼唤了?一声:“……矜言?”楚矜言眼中?冷冰冰的“镜子”却突然一晃,无声地碎成了?千万片,显露出?被掩藏其后的属于人的情绪。他如梦方醒,轻微地晃晃脑袋,仿佛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何事。“我没事,温叔。”楚矜言在自己的指尖上掐了?一下,哑声道:“可能是许久未有真气入体,又初次运转如此玄妙的功法?,险些走火入魔了?。”他这样说着,垂目看见自己被简单包扎起的手腕,温南安又摸摸他另一只手腕上的脉搏,有些犹豫。“从脉象来看,确实没有大碍,可你刚才……”温南安甩掉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只从一个关心的长辈的角度说道:“你的状态好像不是太好,矜言,是不是再等一等?细蔷之毒虽然让人痛苦,可也?没那么容易死?,按照楚既明的情况,应当还可以再撑日?。”楚矜言没忍住,险些笑出?了?声。在温南安的论调之中?,那位大周的皇帝好像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草芥一般,恐怕连自己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这感?觉还真是奇妙,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有人带着“长辈”的关切,将他放置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即使是李嬷嬷和裴几道,他们确实是关心自己的,可又总是谨守着一些身份带来的“本分”,他们之间天生隔着什么,让楚矜言也?无可奈何。楚矜言淡定地说:“我没事,功法?与温泉水都?很有效,男主的兄弟景元帝模模糊糊地恢复了一点意识,他的?解毒治疗已经进行到了最后时刻,体内毒素大部?分都清理?干净,周身的疼痛也终于没有那么强烈了。在第三次和第四次治疗期间,不知几?日没有好好合眼的皇帝终于筋疲力竭地睡了一小会儿?,虽然很快就不安稳地惊醒过来,可对于那难得的?片刻安眠,向来对饮食起居吹毛求疵的皇帝居然心中充满了感激。这并不是楚既明时常能感知到的?情绪,他当了许多年的?皇帝,唯我独尊惯了,这天下?——这半个天下的一切都是为了供养他而存在的?,从?来都受着最精细的?伺候,以至于再用心?的?讨好都显得寻常。可这一次不一样,皇帝这辈子都没像这几日一般痛苦过,哪怕是当年并不受先皇重视的?时候,或刚刚以为遭受到他最爱的女人和最好的?兄弟背叛的?时候——不,那无疑都是别人的?错误,虽然会感觉到一些痛苦,但更多的?负面情绪都被转移成了对于别人的?怨恨。况且,那种?心?理?上的?折磨,和身体上的?痛苦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楚既明都感觉自己差一点点就要?疯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死了,也好过清醒着遭受折磨,可马上又会感觉到不甘,他正在春秋鼎盛之时,大权在握,四海升平,凭什么?就这样窝囊地死去!他就是这样在持续不断的?痛苦和盛怒中坚持了下?来,直到温南安的?药渐渐奏效,身体上的?疼痛渐缓,被抻到极致的?精神?也逐渐松弛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