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没别的诉求,也没有任何目的。找她,就是想了结心愿。如果她还在,还愿意,我便照顾她,给她养老送终。如果她去世了,以后年年清明,我也能给她上柱香。&rdo;周启深声音有些哑,&ldo;真的,就这些。&rdo;
他看向阮斐,是试探,是询问。是两个聪明人之间小心翼翼的探寻心意。
周启深是近乡情怯,是多年执念终于尘埃落定。他极力劝慰自己,别在乎对方怎么想的,他也时刻记住赵西音的话,学会释然。他忍着,克制着,眼神情绪浓烈,始终还是隐藏不住。
阮斐的目光重新落到他身上,半晌,只一声:&ldo;嗯。&rdo;又问:&ldo;西西还好吗?&rdo;
&ldo;一切都好,她怀孕了。&rdo;周启深笑意温柔了些,&ldo;三个多月。&rdo;
阮斐的表情也轻松了些,&ldo;啊,真的啊?她不是跳舞么,那,那。&rdo;
&ldo;暂时不跳了,生完后再回舞团。&rdo;
就着赵西音,两人间的交流终于自然了许多。
周启深有意无意地提起小时候的事,又问阮北临的情况,阮斐倒也没有不自然,问什么,答什么,但一条刻度线在她那儿摆着,很明显地告诉你,再多余的热情,也没有了。
周启深虽出身贫寒,但多年商场打拼,气质已然出类拔萃,一身华服加持,与这破旧的小面馆格格不入。说到无话可说时,他终于沉默下去。一生之中,难得有这么手足无措的时刻。
&ldo;吃好了吗?&rdo;阮斐要起身。
&ldo;我来买单。&rdo;周启深抢先一步。
他站起时,比女人高了一个多头,阮斐的力气却奇大,不太客气地拽住他的手往后扯开,&ldo;站着去。&rdo;
周启深站在她身后,又听她问:&ldo;吃饱了没有?&rdo;
&ldo;饱了。&rdo;
&ldo;我听西西说过,你工作忙,还有头疼的毛病。注意身体,别仗着年轻不当回事。&rdo;
阮斐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夹杂着几分当地口音,但在周启深听来,却莫名戳中他内心一洼柔软,那是久未开启过的缺憾之地,常年封闭,不见阳光。她这几句话,犹如四季里的第一场春雨,细细碎碎地浇淋而下,润物细无声。
周启深只身走去店外等,仰头看了看夜空,生生忍过眼里的这波干涩。
&ldo;行了,走吧。&rdo;阮斐经过他身边。
周启深忽说:&ldo;晚上光线不好,我来开车。&rdo;
她侧过头,颇有几分质疑,&ldo;这车你能开?&rdo;
摇摇欲坠的手动挡面包车,至少得有十个年头往上了。
周启深脱了风衣外套,随手丢去后座,架势熟练地坐上驾驶位,发车,离合器,进档,有条不紊。他说:&ldo;我十八岁进部队,开了三个月军用货车,驾照不用考,直接发的。那时候上高山进野林,长途一开就是十多个小时,练出来了。&rdo;
阮斐看他这范儿,心里就有了数。
周启深估计也有点飘飘然,还单手打方向盘,结果离合器松快了,车子直接熄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