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太太的日常衣物用具之类在办丧事的时候就当做随葬品放进棺木里了,屋子里显得有些空荡。随着屋子主人的逝去,往日的欢声笑语也一同逝去了。
赵氏一进屋直奔床头而去,从放枕头的位置拿起了一个匣子。
众人看着它被打开,是装钱的匣子。大家一起清点了一遍,宁家办完丧事后,竟还剩七百六十八两六百三十五文。
赵氏一手叉腰:“逸哥儿,咱们宁家现在共十口人,大房只有三个孩子,我二房却大大小小足有七口人,这银钱当然应该分二房七成。”
宁映雪冷冷看了她一眼,一句“全家的家当都是我爹挣的,你怎么好意思要七成银子。”怼了过去。
赵氏自觉理亏,却不甘心少分,于是两手叉腰大声道:“不管怎么说,二房七个人,大房只有三个人,二房应该多分!”
宁映雪冷笑道:“二房已经占了房子,银钱上还想占大头,你怎么好意思?”
赵氏不甘示弱:“二房七个人,大房只有三个人呢!”
宁映雪翻开账本:“当初起宅子的时候,花了足足三百六十多两,既然宅子归二房了,起宅子的钱当然也要算进去。宅子钱加上现银一共一千一百二十八两,两房对半分是五百六十四两。也就是说,大房拿五百六十四两,剩下的才应该归二房。”
赵氏一听,坐到地上开始撒赖:“二房七个人,如今没一个能挣钱,银子少了,根本养不活一大家子人!婆婆刚刚去世,若是你宁真逸逼死二叔一家,让婆婆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那就是你宁真逸不孝!”
“笑话!”宁映雪被气笑了:“按照嫡长子继承制,爷爷去世时,宁家的财产就有至少七成归我爹了,二叔只能分爷爷财产的三成。可惜啊,爷爷去得早,也没留下什么东西。该分给二叔的份,早就被他吃完了。如今我就是一个字儿也不分给二房,也属合理合法。二叔从襁褓婴儿被我爹抚养长大,整整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不指望你们二房报答,你二房三年的抚养费,我也不用你们补交,如今还给你们分一份家产,你们就偷着乐吧!我爹在时,你们二房一大帮人都是靠我爹养,我爹自己乐意我一个晚辈当然不能说什么。可如今我爹不在了,你做长辈的总不会腆着脸要我一个晚辈替你们养孩子吧?”
赵氏又把双手叉到腰间,正想撒泼,一旁李家大舅李一金冷冷地哼了一声:“厚颜无耻!”赵氏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拿着农具的李家众人,又看了看自己一家子残疾的残疾,年幼的年幼,终于怂了。
宁文瑞用他不是非常好的算术算了半天,发现银子直接三七分,二房能拿二百三十两,若把宅子折算进去对半分,二房只能拿二百零四两,最终选择了银子直接三七分,大房七,二房三。
宁真逸懒得扣零头那几文钱,拿走了五百三十八两。宁文瑞和赵氏一算发现自己多拿了四百四十五文,赵氏一脸的喜出望外,拢一拢收进了怀里。
宁映雪顺势提出,既然二房占了房子,那家中办丧事时候的人情往来应该归二房。
当时家中办丧事,乡里乡亲的来吃席都各自送了东西的。这份人情本就应该有机会的时候还回去。现在宁家的房子归了二房,那人情也该归二房还,这很合理,没人提出异议。
分完银钱,再分首饰。老太太床头的妆匣子打开,里面除了日常戴的一些镯子钗子以外,还有一块极温润、通体雪白、细腻如羊脂的玉佩,是宁家祖上传下来的。
赵氏看到它,立刻就说要这块玉佩,别的都可以给大房。
宁映雪冷笑:“这是家传宝玉,不传长房长孙,传给二房,像话吗?”
赵氏还要再争,宁映雪又来了一句“你都占了屋子了,还好意思占传家宝?”
赵氏不服,两手叉腰又想说话,宁映雪只好使出杀手锏:“传家宝给二房的话,那宅子要归大房。你带他们搬出去,刚才分的银子我们可以互换。”
赵氏一哽,转头看了看二房几个站都站不稳的大大小小,又看看从头到尾提着农具凶巴巴地站在门口的李家众人,只好败下阵来。
宁映雪收走玉佩直接挂到脖子上。这家传宝玉本来就该交给宁天良,是宁天良说宁老太太掌家,家传宝玉先由老太太收着,等以后李氏掌家的时候再交给大房,才有了今天这事,否则家传宝玉有他只会花钱的二房什么事?
赵氏恹恹地连着其它首饰一起收走妆盒,看起来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并在接下来分东西的时候嚷嚷着家传宝玉的钱要用这些家具来抵。
宁映雪懒得看她那副小家子气的样子,转头从老太太床头的暗格里摸出了装地契的匣子。房子说好了归二房,房契先给二叔,剩下的三十亩田地对半分。
赵氏本来觉得自己只拿这点家具,却被拿走了家传宝玉实在亏,一看田地也不是三七分,大房三二房七,而是对半分,顿时觉得宁真逸实在心黑,又想作妖。然而宁真逸用懒洋洋的腔调说了句:“家里的东西明明都是我爹挣的,二房一家子对家里一点贡献都没有,只会花钱,真是半亩地都不想给啊……”
赵氏想起“卖掉”的威胁,顿时不敢说话了,现在还有十五亩地拿,若再多废话,万一宁真逸反悔,一亩地都不给,那二房真的才叫亏大了。宁文瑞憋得脸都青了,然而跟赵氏一样,一句话都不敢说,默默地接过了宁真逸递过来的地契。
宁映雪愿意跟二房平分田地,当然不是因为她大方,而是担心万一田产给二叔分太少,回头他们一家坐吃山空,最终恐怕又要来找自己闹妖。现在对半分,以后就算他们想作妖,道理律法都不站在他们那边,甚至连宁真逸的名声都不会受损,也就翻不起什么浪花。
宁映雪数了一半的田契交给二叔后,将剩下的田契连着匣子一起塞进怀里。那个匣子是沉香做的,乡下人没见识,看不出来,只知道这个匣子闻着怪香的。一屋子人只有宁文瑞看出来这匣子掺了某种香料,不过他到底还是见识少,并不知道这到底多值钱,也就没有多话。
宁映雪自然是没有这个鉴赏能力的,但她有原主的记忆啊,家中有什么家当,宁天良父子俩是一清二楚的。赵氏表示,那个匣子怪香的,想要。宁映雪随口一句:“要匣子可以,刚才多给你们的那四百四十五文交出来。”打消了赵氏的念头。她就是看准了赵氏贪婪短视还没见识,刚才才故意让二房多拿那几百文钱的。
这个匣子也是祖传的,匣子里有个夹层,里面放着府城一处房产的地契。这套房子是宁天良今年放假前置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