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有说过,怀胎满三个月就挺稳当了,注意一些要行房也可以。
宁楚克见过她额娘觉罗氏吃苦,哪敢随便折腾?纵使已经三个多月,每天还是千叮咛万嘱咐夜里睡觉也格外当心。想着身上有点发汗都没关系,万万不敢叫胤禟冻着,风寒是可能要人命的,一着凉势必得喝药,怀着孩子又不敢随便喝药,这就矛盾了。
胤禟烦躁起来总嫌宁楚克啰嗦,心想哪怕换了个大老爷们的身子,骨子里还是个婆娘,就爱唠叨。
降温这晚,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入夜之前胤禟还说呢,又不让换薄被,还要挤上床来一块儿睡,你不嫌热?他这么嘟哝了几句,宁楚克只当没听见,胤禟近来犯懒,也没费劲去撵人,只是在心里念叨说心静自然凉,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当晚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晨起时发现宁楚克已经出门了,被子妥妥帖帖盖在他身上,房里又点上了炭盆。
胤禟掀开被角坐起来,竹玉立刻伺候他穿上袄子,又套上一条厚实的棉裤。竹玉那性子本来就挺稳,进宫这半年越发守规矩,主子不问她鲜少开口,这会儿她倒是多说了两句:&ldo;昨个儿福晋说想换薄衫,爷不许,夜里就降温了,今年赶上倒春寒,不知还要冷多久,袄子一时半会儿还脱不下来哩。&rdo;
她有些庆幸,幸好爷在这些方面格外固执,没由着福晋的性子来。
至于胤禟,也顾不得梳洗,看差不多穿戴整齐了就往外间走,他一路来到屋檐底下。
竹玉真没瞎说,今日一出房门,呼吸都带着湿冷,内院栽种的常青树叶片也是湿漉漉的,地上应是起过霜,这会儿还没干透,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被院子框起来方方正正的天,今日天色阴沉,不见暖阳。
他多站一会儿,竹玉就回屋拿上披风,胤禟倒是没接,他转身回里间去,一边走一边问说:&ldo;昨夜几时降的温?三更前后我起夜都没觉察。&rdo;
竹玉想了想,回说:&ldo;昨晚是桂香当差,奴婢歇得早,具体也不清楚,兴许就是三更之后,五更天已经很冷很冷了。&rdo;
正好桂香端着汤盅进来,就顺口接了一句:&ldo;是三更之后冷起来的,福晋还盖着厚被子,边上又有爷这个天然暖炉,没觉察实属正常。看您睡得那么香,奴婢就没进来问话,听曹嬷嬷的直接点了炭盆。&rdo;
汤羹还烫着,被桂香放在桌上,想着等梳洗过后再用正好。
近来福晋晨起很省时间,只要不见客,她既不描眉也不上胭脂水粉,只是简单梳个两把头再配几样首饰,这活儿她们都做熟手了,费不了多少工夫。
等到周身上下都收拾妥帖,胤禟坐在绣墩上享用早膳,她用到一半就看曹嬷嬷迈过门槛进来,进来之后先是例行问了几句,接着就讲起这宫里头的新鲜事。
&ldo;福晋您有所不知,今儿个一早直郡王府、诚郡王府、四贝勒府、八贝勒府的奴才在太医院撞了个正着,太医院夜夜有人当班不假,那还是不够使唤。早先王庶妃已经请走了一位,当时就只剩两位太医可用,四方为了争抢险些打起来。&rdo;
胤禟来了兴致,将汤碗都放下了,让曹嬷嬷仔细说。
听曹嬷嬷讲完,他可算把前因后果弄明白了。
冬日里各家还算仔细,如今开了春,加上京中已经晴了七八日,上至主子下至奴才都难免疏忽,昨夜骤然转冷,一下病倒了不少人。
&ldo;别看请太医的就这几家,染上风寒的其实远远不止,都想到当班的太医就那两个,怕让自个儿请去耽误了宫中贵人从而惹祸上身,有好些人都是直接去不当班的太医府上敲门,呈上厚礼请人走一趟,还有人去医馆的……&rdo;
嬷嬷还在做铺垫,胤禟就摆摆手:&ldo;说重点,老大老三老四老八府上都是怎么个情况?&rdo;
&ldo;几家的奴才在太医院倒是说了,直郡王府是弘昱阿哥,昨晚着凉烧起来了;诚郡王府是怎么个情况老奴没仔细问,四贝勒府是新进门的乌雅格格,染上风寒病倒了;至于八贝勒府嘛……&rdo;曹嬷嬷说着一个停顿,抬眼去看胤禟的脸色。
感觉到曹嬷嬷的迟疑,胤禟拿调羹在汤碗里搅了搅,漫不经心问:&ldo;八贝勒府怎么了?&rdo;
&ldo;是萨伊堪格格,她房里伺候的丫鬟不知怎的睡过去了,晨起一看,格格烧糊涂了。又因为四八两府病的是妾室,太医紧着郡王府去了,两府的奴才急冲冲折去医馆,好不容易才请回大夫,大夫看过之后直摇头,说格格怀着一个多月身孕,本来三个月前就危险,这么一病,孩子笃定保不住了。&rdo;
胤禟就懂了,嬷嬷是怕宁楚克和萨伊堪姐妹情深。
屁个姐妹情深!
无论他这个冒牌货或者宁楚克本尊,对萨伊堪都没多少好感,要形容的话就是从前有点小摩擦,不过到底是亲眷,她不折腾谁也不会去动她,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配着这段,胤禟又喝了半碗汤,心想难怪酒楼食肆总有说书的,听着故事真开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