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里反的结果,就是不管夷狄还是燕国,都借机吞噬了大荣不少地方,所以哪怕谋权篡位,池徽这十年的日子也不怎么安生,所以他将念头动到了明晟养的那群死士身上。
能以千人之力,抵御十万大军守城一旬,便都不是寻常之辈。
若能得此借力,必如虎添翼。
只是对这些势力虎视眈眈的,不仅仅是他这个新皇帝,还有他争权的两个儿子——太子池晏与三皇子池聿。
“明月,燕军来袭,唯有你手中的桃花令,方能解当下秦淮之危。”
“三皇子抬举,当年一战何等惨烈,想必你们池家人比任何人都清楚,且不说我并不知桃花令在何处,就算知道,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我不由觉得好笑,自小到大,我没见过比池家人脸皮更厚的了。
“我已经去过长平山了,荀平留在屋庐中的东西,并无桃花令——但当年,陛下的确是将桃花令交给了他——若是桃花令不出,燕军定当轻渡秦淮,遍踏大荣国土,侵害大荣子民,这难道是你想看到的吗?”
池聿的声音铿锵有力,好似有一股天道正气喷薄欲出。
这么义正言辞的话,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了。
上次听到这般说辞,还是十年前在父皇的书房里,偷听池徽说服父皇出兵时。
到底是父子,道貌岸然的样子,也是如出一辙。
“燕军与我何干,大荣又与我何故?我一个小女子,管不得家国大事。再者你凭什么以为那老头子就将狗屁令牌给了我?若真有这样稀罕值钱的玩意儿,我也不至于替他躲债四处奔逃。”
我不由打个哈欠,人越长大,越无趣。
眼前的人,一点也不像儿时那个一心要当大侠,扶危救困的小小少年。
与这般没劲的人交谈,真是让人莫名烦困。
池聿没有再说话,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我,如果眼神有形,我想他怕是想要将我刺穿。
只是,刺穿又待怎样呢?
7。竹花
自随池聿回来,进入明月楼后,我便不曾出过这座宅子。
除却饭后在院内秋千上荡一会儿,也没有什么闲晃的兴致。
只是回到大荣那会儿还是四月,再后来入了暑,外间愈发热起来,我便将这唯一透气放风的活动也省去了,只在茶余饭后在楼上远眺,看看四周繁密的竹林,来换得一时清凉。
那一日并不算愉快的交谈过后,池聿便再也不曾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日子好像也回到了刚来的那两个月。
明月阁的生活,真如世外桃源一般,除却偶尔会回想起那日他刺人的眼神,其他时候我甚至有种恍惚,好像自己还在长平山上。
没有背负的家国之恨,没有山下的不安动荡。
但是生活,从来都不会顺着人的心意。
就像云间白鹤跌落凡尘,就像师父离我而去,就像童年的玩伴反目成仇,就像那一日破门而入的池晏。
初秋的第一场雨后,明月阁外的竹林拔高了很多,随着凉风拂过,生出的竹花在碧绿的竹叶间煞是惹眼。
那日午后,向来习惯小憩的我却如何也睡不着。
就在三次辗转难安,披衣起身后,院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和带着几分戏谑的狷狂之声。
“明月楼?本殿下竟不知,三弟在云阳山上还建了这么一处雅致的楼阁,只不知屋内是否也藏着陈阿娇一样的美人儿。”
随着那道声音渐近,屋门也被突然撞开。
看着那张与池聿有着几分相似,但气质却全然不同的脸,我不由有些反胃。
池徽自己长得倒是爽朗硬气,但生出的这个大儿子,却恁地阴柔诡异,让人生不出半分好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