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曲明是第一次有机会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人,想起他的元神曾钻进自己的身体,心头就有一种说不出来得异样感觉。
熏池虽没有南虞那么阴柔美丽,但从未曲明的角度看过去,那高挺的鼻梁如秀美的山脊,却是最亮丽的一笔。
水翼舟行了七日停在羡天的边际,熏池第一次回过头看向他们,除了一身血衣从未换下,他依稀如常地说道:“该赶路了。”
听到怀中的南虞喉咙里发出微微呜咽之声,未曲明酸痛的肩膀仿佛好受了点,对熏池说:“他失血过多,走不动路的。”
“施展魅惑之术也要挑对人。”熏池话里警告南虞,对未曲明投向自己的目光嗤之以鼻:“一个脏女人,也能入你眼?”
这话太伤人自尊!未曲明气得大喘气,靠在她怀里的南虞终于肯挑开细长眼缝,懒懒道:“我挑谁,你管得着吗?”
熏池上前一步,一把将他揪起来,南虞哎呦一声顺势靠在他怀里,胜似扶风弱柳般娇媚,揉着自己的胳膊,道:“奴家可是救了你一命,你怎么就忍心下重手?你瞧,都红了!”
熏池面不改色地拨开挡住视线的皓白手臂,退后一步避开他波涛汹涌的胸脯,一脚踹在他小腿上,厉声道:“站直了,少耍花样?一点小伤就能让你躺七日!”
南虞吃痛,这才稳稳站好,见未曲明瞧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审视,立刻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未曲明度出船舱,见四周统一青色,无天无地无四方,当熏池迈着步子走下船的时候,未曲明以为他会掉下去低低惊呼出声。
熏池却如闲庭信步般走在虚无中,在不远的一处突然停下,伸出手臂,指间如同插入水中,虚晃着泛起涟漪,一圈一圈扩散,揉碎了眼前万物。
然后他又伸出另一只手,双手相背,随着轰鸣之声响起,他徒手撕开结界。霎时间,气势磅礴的山脉映入眼帘,昆仑山上熊熊圣火,照耀四方。
往生界就在那里!
往生界,神仙死后,身体即化作万物,那里就是他们魂魄里最后的回忆,传说,只要能找回已逝者的回忆,再加上九尾神狐的心,即使是神,都能起死回生!
“这里就是天的边界吗?”未曲明只听说过昆仑山是天与地的最西边,是九天众多神仙最后的归宿,可她活了这五百年从未来过。
见到此景,南虞不禁喃喃道:“原来我们竟走了这么远。”
“是啊。”熏池沉声应道,微敛双目隐隐含着水汽,这是师兄用性命为他铺出的一条跳脱出九天外的捷径,平复心绪的他回身看向跟过来的南虞,又说道:“你离死也不远了。”
“是吗?!”南虞倒是一派悠闲自在,毫不担忧自己的性命:“我倒要看看,连冥昧上仙都抵不过我的圣血,你究竟要怎么取我的心。”
熏池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南虞身后,说道:“到时便知,乖乖上路吧。”
南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跟在自己身后低着头走路的未曲明,面露疑惑。
未曲明不理二人,也对他们的对话不甚感兴趣,只道:“我要去找我儿子。”
“不要到处乱跑,否则……”
未曲明随着熏池嘴里吐出的最后两个字,浑身一哆嗦,立刻老实多了。
于是,一行三人,往昆仑山而去……
羡天,一片水洼处。
玲珑站在一片还算干净的泥土上,双手拧干绣鞋然后套在脚上,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江水,让刚才还身在密林中寻找方向的她更是无所适从,她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在一阵雷鸣血雨、翻地覆后,羡天会变成这样?
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仙家,很多都脚步匆忙地往其它天逃难,玲珑想拉住个仙家问路,他们因为看出她不是羡天的仙家,由于天阶有别,都懒得搭理她。
就在她身边的仙家都快走完的时候,一个一身鲜血,披头散发的女子闯入她的视线,晃晃悠悠地孤零零地一个。
玲珑往左,她亦往走,玲珑往右,她亦往右,玲珑往后退,她倒在她身上……
“别动,你伤得很重,”玲珑忙放下手中的柴火,摁住她要挣扎起来的上半身,然后端起盛满清水的叶子,送到她的唇边:“来,喝点水。”
冥昧有些抗拒,但耳边玲珑清脆无暇的嗓音仿佛有魔力般得让她放松了警惕。
看到她安静地把水喝完,玲珑满意地笑了,但看到她似乎总是低垂着头,想用头发盖住自己的眼睛,于是劝慰道:“不用遮的,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眼睛没了嘛。”其实看第一眼的时候,她的确是吓了一大跳,不过后来看习惯了,心里倒是增添不少的怜悯和心疼,甚至心里也猜测过她的故事。
冥昧听她这样毫不避讳地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踩中她的死穴,她发怒地正要站起,却发现自己的外衫不翼而飞。
“你在找你的衣服,对吗?”玲珑发现她双臂环胸,似乎是觉得冷了,于是起身摸了摸搭在木架上的衣服,解释道:“我见你一身是血,所以就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洗干净了,稍等半个时辰,就快干了。”
冥昧愣在原地:“你把它……洗净了?”
“是啊!你的衣裳质地真好,我洗得可干净了!不信,你瞧!哎呀……我说错……”玲珑忙觉不对,提着衣衫转向她,正要道歉,却被冥昧一把掐住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