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放大在她面前,令阿媆的呼吸陡然变得凝滞。
他是顾栖迟,赫赫有名的昭阳国战神摄政王,手段狠辣果决,为人处事滴水不漏,掌握极权,权势滔天。
天子甚幼,他是太后年事渐高,隐居幕后时,亲封见官大一级的辅政大臣。
母亲是太后最爱的独女——温眠公主,他贵为大长公主独子,太后盛宠的亲外孙,自是受到极力器重与培养。
阿媆从幼时起,便住在太后慈苧宫的偏殿,她深居简出,认不得几个宫中之人。
但这顾栖迟,却是她唯一在深宫中见过数次的,若说幼时因他长相过于俊美而印象深刻,那么渐渐长大了,令阿媆对她印象深刻的缘由便是,他那双和大母一般无二、令人胆寒的眸子。
大母曾是北狄国最尊贵的大公主,容颜倾城,顾栖迟继承了大母的基因,眉宇间也隐隐含有几分傲慢,黑色泛灰彰显着混血血统的瞳,冷然凛厉的扫过来的时候,阿媆总是会莫名觉得畏惧。
这个人的气度比起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大臣都要凌厉许多,甚至,他身上仿佛有种无形的威压,令她无端的想退缩,不由自主的躲避他的目光。
以往她去大母那里请安,大母偶尔会和身边大嬷嬷提到摄政王顾栖迟,说这孩子天赋出众,性格坚韧,将来必成大器。
阿媆听闻摄政王性格冷淡,除了大母外,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态度,对待下属严苛苛责。
于是有时在殿上与大母说话时,碰巧碰上顾栖迟前来向大母请安,她便装作没注意到这人似的,匆匆离开。
按理说阿媆还应唤顾栖迟一声“表兄”,然他们平素里无甚交集,她也只是个暂寄的外邦女儿罢了。
阿媆不知顾栖迟此时现身牢中,到底为何用意,只好屏住呼吸,等着顾栖迟开口。
她惶惶然站在那里,因下榻匆忙,脚上并未来得及穿上鞋子,此时一只脚踩在另一只脚上,露出了半截洁白的足踝,脚趾蜷曲,像是一朵绽放在花瓣上的莲,娇弱又脆弱,令人怜惜。
顾栖迟也撇到了她的赤足。面前的女郎,年纪尚幼,已生的亭亭玉立。她身材窈窕,肌肤胜雪,眉如远黛,目如秋水,一双杏仁般澄澈的眼睛,带着点迷茫,又带着几分倔强。
她比自己矮上一头,从他的视线望去,她的裙摆微脏,衣衫散乱,一截玉颈露在外面,还有隐约锁骨,白皙柔腻,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在灯火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顾栖迟的喉结不动声色滚动了两下,视线一撇,转从阿媆身上收回,落在她苍白的侧脸上,“你叫阿媆。”
他的声音醇厚低沉,带着一股奇异的磁性,让人忍不住想抬头看他,却碍于礼教不敢妄动。
“是。”阿媆乖乖点头,“殿下找我?‘’
“太后娘娘临出帝都前,曾将你托付于孤,让孤好好照看你。”
阿媆怔怔,大母待她平平、规矩严苛,但竟让最器重的大忙人顾栖迟照看她,是她这小脑袋始料未及的。
顾栖迟垂眸盯住她,“孤今夜入宫,本欲寻你问些事情,没料到你竟做错了事,惹恼了陛下,被打入天牢。”他语气平静,却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
“问我?什么事情?”阿媆茫然。
“罢了!”
顾栖迟从袖中取出了一盒糕点,递到她面前,“尝尝吧。”
他递来的食盒里装的是她平时最爱吃的桂花酥,金黄的糖霜包裹着饱实的核桃仁,晶莹剔透,香甜的奶油味扑鼻而来,让阿媆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他怎知这是她最爱吃的……
阿媆悄悄瞥了顾栖迟一眼,见他依旧是一贯清冷寡淡的模样,便垂首跪坐在一旁,不敢动弹。
顾栖迟将食盒放在她跟前,“你我之间,不需如此谨慎,坐下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