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很冷,冷得好似从冰河中提起来的剑,下颌微抬,她明明冷得发抖,声音却不带丝毫颤意。
&ldo;叫柳拂衣来见我!&rdo;
阎摩罗将药碗碎片扫进簸箕里,没有看她,&ldo;公子片刻后就来。&rdo;
&ldo;阎摩罗,&rdo;她蓦地一转头,冷冷看向他,&ldo;柳拂衣这样对你,你怎还如此死心塌地?&rdo;
阎摩罗静了静,直起身子来,背对着她,&ldo;因为我,无处可去。&rdo;
她直直地盯着他的背影,脸色白如鬼魅,目光亮如冰雪。
但听他缓缓地又道:&ldo;小苏,你也一样。你也无处可去。&rdo;
确如阎摩罗所说,柳拂衣片刻后就来了。
他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来看她。
今次他还端来一碗新药,然而一来便看到那透着冷风的窗,微微蹙眉,推着轮椅过去将它关严了。
而后,他便来到床边,柔声问她:&ldo;今天感觉好些了么?&rdo;
苏寂正坐在床上看书,闻言只冷冷扫了他一眼。
柳拂衣的目光便移向那书。一本很老旧的《心经》,字里行间还有字迹挺秀的批注。脑中豁然明白过来,心头便登时冷了几分,语声微沉:&ldo;他不会来了。&rdo;
苏寂双眸仍是看着书,嘴边却倏然冷笑了一下。
柳拂衣见她如此,反而放轻松了一些,手撑着头微微地笑了,&ldo;你若要等他便等罢。他永远也不会来了。&rdo;
苏寂忽然抬起了头,&ldo;你说什么?&rdo;
柳拂衣陡然与她清绝的目光对上,喉头便瞬间鲠上来万语千言,却又全数沉寂了下去。
她的眼中,没有他。
&ldo;他死了。&rdo;
他说。
阎摩罗在门外守着,天寒雪冷,他将手缩在袖子里呵了口气,空中便凝出一团薄雾。
而后,他便听见房中传来叮叮当当无数碎裂震响,好像要将整个房子都给拆了,间或还夹杂着少女不休的吵闹声‐‐
&ldo;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你杀的!&rdo;
&ldo;小苏,你冷静一点。&rdo;公子的回答声很低很柔软,&ldo;我前几日收到的消息,一直不敢告诉你……朝露寺,灭了。&rdo;
&ldo;柳拂衣……&rdo;苏寂突然桀骜地一扬头,发丝飘拂,眸中晶光微闪,却不见水花跌落,&ldo;你操控我十年了……十年,我从没听你说过一句真话。今天你说的,我也不信。&rdo;
柳拂衣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药碗,墨发掩着他的眸色,她只看见他指上加力,那瓷碗似乎要被他攥得变形了。
&ldo;你不信我,他也死了。&rdo;他淡淡地说,&ldo;灭了朝露寺的人显然就是冲着他去的,也许是为了沉渊剑。他是萧门遗子,身上带着沉渊剑和九歌十三剑的天大秘密,当然人人都会觊觎,他死在这上面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rdo;
他说得这么冷静,这么淡漠。
这样的分析,过去她听过许多次,每当又一个门派被殄灭,又一个大人物被杀……他都会分析得头头是道,那个时候,她甚至是佩服他的。
而此刻……此刻,她却只觉得寒冷,直透进她的心髓里去,她抱着头,整个人都在发抖。
&ldo;柳拂衣……&rdo;她咬着牙关道,&ldo;你不是人。&rdo;
柳拂衣微带骇异地笑了。
&ldo;柳拂衣……我恨你。&rdo;
能扔的东西都扔了,能骂的话语都骂了,能发的脾气都发了。
大吵大闹的时候她无所畏惧,好像毕竟是有事可做的,脑海都是空空的一片骚动,根本没有空隙去想这其中的事实。可是现在突然安静下来了。
突然安静下来,她才突然觉得无边无际的恐惧。
空气那么冰凉,她抱紧了被褥,也忍不住牙关发抖。
他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