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娘子……&rdo;崔淼的话音虚虚地从井盖下飘出来,&ldo;那家伙总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绑你吧,还不是你自己要来的……&rdo;
是啊,确实太鲁莽了。裴玄静虽然火冒三丈,内心还是不得不同意崔淼。自己这是怎么了?是因为义愤,担心,盲目自信,还是太急于求成了?
木门&ldo;咣当&rdo;一声敞开了。
有人说:&ldo;隔着个铁盖子吵架累不累?&rdo;
是个女声,听不出年龄大小。门外赤日炎炎,阳光挟带热浪涌入狭窄的门框,令她的周身仿佛环绕一层紫烟。因是逆光,看不清她的相貌。
顷刻之间,裴玄静的脑子里蹦出若干疑问:怎么有个女人?她是谁?和那个磨镜汉子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关我们?她认识王义吗?她认识王义的女儿吗?她会不会就是王义的女儿?!
裴玄静马上自己否定了最后一个猜想。王义的女儿尚未及笄,年纪不会超过十五岁。眼前这个女子,虽判断不出年龄,但绝对不是一名少女了。
裴玄静道:&ldo;请问这位娘子,为何无缘无故将我关押在此呢?&rdo;
&ldo;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吧。&rdo;女子的口吻寒气逼人。
裴玄静试探:&ldo;不知娘子与那磨镜者是……&rdo;
&ldo;他是我的夫君。&rdo;
&ldo;哦。&rdo;裴玄静又问,&ldo;那面铜镜怎会落到你们手中?&rdo;
女子冷笑一声,&ldo;真是侯门千金,不识柴米油盐人间事。每个磨镜者在磨完铜镜后都会留下自己的记号,以便他日辨识。你说的这面镜子,正是我夫君磨的。&rdo;
原来如此!裴玄静明白了,崔淼肯定是知道这个名堂的,所以才以镜为线索找了过来。她干脆直截了当地问:&ldo;你们认识王义吗?这面镜子就是他的。&rdo;
女子尚未回答,又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人。借着开门的刹那,裴玄静看清了女子的面孔。
五官精致,皮肤光洁。但冷若冰霜的神情中却透露出另类的沧桑。好似在青春常驻的躯壳里,住着一个看破红尘的灵魂。裴玄静更纳闷了,这女子气质高贵,可夫君却形容猥琐,只是个走街串巷讨生计的手艺人,身体好像还有残疾‐‐她的人生究竟有过怎样的跌宕起伏?
&ldo;你来干什么!&rdo;女子质问新来者。她的声音中掺入怒火,更显得杀气凌人了。
新来者凑到女子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从举止来看,此人对女子颇为敬畏。
&ldo;娘子可想回家?&rdo;等新来者耳语完,女子突然对裴玄静来了这么一句。
裴玄静忙道:&ldo;当然。我现在可以走了吗?&rdo;
&ldo;可以,但你要答应一个条件。&rdo;
&ldo;什么条件?&rdo;
&ldo;朝廷刚刚抓捕了成德进奏院的武卒张晏等若干人,污蔑他们是刺杀武元衡的凶手。你回去后给你叔父带个信,让他把张晏他们放了。&rdo;
怎么又扯上了武元衡刺杀案?裴玄静十分意外,想了想说:&ldo;你的条件我答应不了。&rdo;
&ldo;为什么?&rdo;
&ldo;武相公被刺乃当今朝廷第一大案,圣上亲发诏书抓捕凶犯,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就算我将话带给叔父,他也绝不会听从的。&rdo;
&ldo;如果用侄女的命来交换,他会听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