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看着宋怡,皱眉道:“宋姑娘,你问的这些事情,和杨府的事情有何关联?”
宋怡看了一眼明显呆滞的李成,弯腰从杨天勤带来的账本中翻出最老旧的一本,大概是两年前的账本,她问道:“今日杨府以家贼之事闹上公堂,家贼因何而出?”
这个问题也是钱慕锦教的,措辞语气都练了好几遍,宋怡一面给自己打气,一面整理着后面的话。
杨天勤接话:“因着三姨娘办酒宴,要从账房支钱,可是账房拿不出钱,这才对了账目,发现账房的现银与许多值钱的东西与账本对不上。”
宋怡点点头,继续问道:“查阅的账簿,可是这一篮子的账簿?”
账房虽然李成主管,但也不是他一个人独揽大权,负责账房这边相关事务的一个下手道:“姑娘,李管家做的账我们都是核对过的,每一季每一月都有核对,与库房的实物数量都能对的上,这账目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是库房少了东西,这才怀疑……怀疑是有家贼。”
倘若真的是账目出了问题,所有做账的人都逃不了嫌疑,他们自然要为李成说话,也是为自己说话。
沉默已久的杨老爷此刻也发话了:“宋姑娘,账目我也查阅过,与库房是对的上的。”
宋怡脸上并无慌张之色,而是望向那个帮李成说话的账房下手:“这位小哥说,李副管家做的账没问题,是不是也同时表明,小哥能够保证李副管家每一次做账都极其认真,两年时间,六百多天如一日?”
小哥十分笃定:“是!”
宋怡弯弯唇角,忽然翻开了自己手里的账本,丢在了李成面前,也丢在了所有人面前:“那好,那就请李副管家为大家解释一下,这本账上的东西是什么。”
李成刚才说到那里的时候已经结巴了一下,现在看到账目上的东西,越发的脸色惨白。
是了,号称能永防虫蛀便于保存文书的华研墨写出来的账册上,竟然有墨绿色的痕迹从字迹上涨开,更严重的,已经有一些连字都看不清楚!
周边的人都看到了这账目上的痕迹,而方才信誓旦旦为李成作保的人,此刻也有些诧异呆愣。毕竟这账目……不该是这样子的。
宋怡将账目摊在众人眼前,不急不慢道:“华研墨的确可以有助于账目的保存,即便这些账目封存后不再拿出来摊晒,也不会被虫子蛀咬。但是华研墨在使用的时候,是有一个局限的。那就是字迹写成后,需得摊开摊上一日。因加入了草药,所以墨迹不容易干。但若是没有这样做,账本上会随着时间推移,生出越来越浓的墨绿痕迹,直至整个账本都作废!”
“我想问问,能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做账房‘六百多天如一日’的李副管家,会不会不晓得这种墨的使用方法?”
宋怡眼珠子一转:“还是说,是雅墨轩的老板没能对李副管家说清楚?那可就是雅墨轩的老板的问题了。”
李成沉着脸,不说话。
杨老爷和杨夫人都愣住了,杨老爷有点转不过来:“宋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怡笑了笑,道:“杨老爷,我的意思是,倘若这里的账本其实根本就是李管家写的,那这个账本,还是真的吗?”
不……不是李成做的账?
周亦琛望向李成,一拍惊堂木:“李成,你有何话说?”
李成张了张嘴,不晓得是屁股上的疼痛太过钻心还是心神慌乱,一瞬间竟然没了解释。
宋怡趁热打铁:“李管家是解释不出来,还是不敢解释?不如让宋怡做一个猜想好嘛?”
宋怡将账本拿在手里:“真正懂得记账之人,就像李管家说的那样,不仅要懂得记,还要懂得存。远的不说,两三年内的账簿应当是能随时查阅保存完好的。这样的事情,一向妥帖周密的李管家不可能会漏掉。我们不妨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假如我手上这本账是假的,那为何府中的银钱与账册数目对不上的时候,为何没有看出这本账册是假的?”
“不!”李成如梦初醒,及时出声。他的神色已经不定,口中却还在强辩:“是……是我记错了……是我不懂华研墨的用法……是是我疏忽……定然是这样,才会让账本……”
“所以李副管家的意思,是这本账乃是李副管家亲自誊写记录,是句句属实的真账目?”宋怡厉声打断,气势非凡!
李成撑在地上的手臂已经微微发抖,声音也没了最初时候的底气:“是、是……”
宋怡笑着摇摇头,望向杨夫人:“夫人,宋怡有一事想要请教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