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听出来,还以为这事成了。林家可是好人家,想到能帮嫂子大忙,推销出去她娘家滞销的傻姑娘,邻居婆娘劝起来越发起劲。
“不是我说,那姑娘虽然脑子慢了点。但慢点好,最起码听话,长嫂子要的不就是这个。阿山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出那么大事我急得跟什么似得……”
没等她说完,便被孟氏截断了。
“阿山当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当他是你仇人。”
对方愣住了,惊讶道:“我这一片好心……”
孟氏冷笑,“好心?把个傻子说给我们家阿山,这就是你的好心?邻里邻居这么多年,我本来不想把话说这么重,下你面子。可你做这事,说个傻子过来做长子媳妇,把我们全家当什么?这是直接把我们全家面子剥下来,往死里踩。”
被这番话刺着,对方脸也冷下来,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家阿山是个好孩子,可也得分什么时候。都退过亲的人了,能找什么样的你们不清楚?还挑三拣四的。”
“那是我们家的事,还不用你这个外人插手。”
孟氏一句话驳回去,自觉被下了面子的对方嘴唇颤抖,放狠话道:“行,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管,看你们家阿山拦着,耽误下面几个兄弟亲事时,你婆母还有嫂子们会不会答应。”
“大老远的,就听有人在喊我这老婆子。”
开口的人正是冯氏,换了身利索的麻布衣,头发用布巾包起来,她整个人一副要下地干活的打扮,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走到孟氏跟前,她拉起她的手,感慨道:“惠娘,委屈你了。放心,现在娘来了,有什么事娘给你做主。”
孟氏鼻子一酸,亲身儿子被邻居介绍这样的亲事,她怎能不气不恼。可孩子们还在那,三双稚嫩的眼睛在边上盯着,再委屈她也得撑着,给他们顶起一片天。
如今冯氏及时赶到,瞬间她卸下肩上一半担子。
对着冯氏,她委屈道:“娘,我就不明白了,阿山不过是退个亲,又不是做了杀人放火的恶事。而且他为何退亲,这方圆百里的人都清楚,他本人、我们家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怎么就这么一点小事,活像是一缸墨汁子般,把他整个人熏得脸如黑蛋臭不可闻,到最后成亲只能挑这种……这种……脑子不灵醒的呢?!”
冯氏刚只是听到最后一句,前因后果还云山雾绕。如今听完孟氏一番话,跟她心中猜测相差无几,当即她气得胸膛起伏。
“岂有此理,我们阿山多好的孩子。”
边说着她边朝林青山招手,继续说道:“阿山,好孩子受委屈了,奶奶给你做主。今个奶奶话放在这,你再说亲,一定要找个五角俱全的,差一点也不要。今日奶奶就替咱们全家做一回主,你要是找不着,耽误了下面三个弟弟,我兜着。”
陈氏大老远见婆母过来,赶忙擦擦手赶过来,把冯氏一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看娘这话说得!”
她不悦地走到跟前,在孟氏愧疚的目光中拉起她的手,话中带出笑音,“什么叫您兜着?我们三房虽然分了家,但说起来还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阿山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比起亲儿子也不差什么。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包我身上,保证给他找个更好的。找不着的话,我们家老五也不定亲!”
陈氏向来快言快语,一番话说得噼里啪啦响。尤其是“从小看着长大”几个字,每个字都像是巴掌般扇在对面邻居脸上。
偏偏陈氏不知情,看着她疑惑道:“我说你怎么回事?邻居那么多年,阿山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不指望你当亲儿子,但也不能说个傻子给他,把我们家当什么了。”
魏氏比陈氏慢一步跟过来。因退亲之事,这段时日她自觉在家很没脸面。日思夜想几乎成了心病,人也憔悴很多,脾气有些沉郁。
听说儿子可能会被林青山耽误,当时她心里就慌了。但这事本就是她娘家理亏,一股子气不敢也不能冲着三房发,思来想去她只能瞄准对面。
“她娘家侄子娶得魏大贵家长女,魏淑宁亲姐姐。”她阴测测道。
原来如此,全家人恍然大悟。尤其是战斗力非凡的婆媳四人,站成一排齐刷刷看向对面,目光简直能杀死人。
阿桃早已从水牛背上溜下来,站在后面,透过冯氏和孟氏之间的缝隙看到对面调色盘般的脸,心里对自家几个女人肃然起敬。
冯氏摆开气场,陈氏主攻,孟氏卖萌,最后魏氏补刀,各司其职配合得亲密无间。
好剽悍,简直女神!
沉浸在感激中的孟氏丝毫没想到,就在这一刻,她精心培养了十二年,软萌软萌的女儿小阿桃,开始吸收黑墨水,向着钢牙小白兔的康庄大道一路狂奔、一去不回。
四人合力干净利索地秒杀对面后,孟氏把三房人请到了水渠边。坐在河岸边的青草上,略带湿意的风吹来,她直接说起了书肆之事。
低调归低调,但家中银子没偷没抢、来路光明正大,她本就没打算刻意隐瞒。
“一个妆匣,竟然能卖这么多钱,比抢还快!”
太过惊讶之下,魏氏嗓音拔高,声音恰好传到了一行秧插完,正好来到这边地头的邻家妇人耳中。
然而她浑然未觉,继续拔高嗓音,机关枪似得道:“我就说为何你不着急阿山的亲事,有了这笔银子,在城中买间铺子都绰绰有余。多了这处产业,十里八乡的姑娘随便挑不说,阿山说个城里的俏媳妇也不成问题。当年我那堂姐不就是巴上个小商贩,那还是赁房子住的,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现在你们家可是直接买下来,比他们可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