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你快走!”萧长歌一能够说话,便焦急喊到。
此刻他们站在那黑色的牌楼下,不过刚刚进入半步。卓玉抬头一看,周身的景致已然大变。门楼外的青山谷道骤然消失,只余白茫茫一片。门楼内孤塔耸立,大地焦黑,整个世界漫漫无边,放眼所见,皆为灰黑之色。
就在这一片焦土之中,突兀地立着一棵枝干虬结的黑色枯木,树干上悠悠然坐着一个男人。他伸手轻抚匍匐在腿边的那只食胧族的女妖。
“归源宗的弟子?真是令人怀念。”他手肘支着下颌,从树枝上垂下一条腿来,饶有兴致地看着门楼前的二人,“师兄弟感情这么好,很是难得。”
卓玉自问不是一个胆小的人,比起常年被保住在山门内的弟子来说,他的师尊常常让他外出磨练,即便是巨大而恐怖的魔物,即便是岑千山那样凶名在外的高阶魔修他也不曾产生过畏惧的心里。
但这一刻,从这个男人发出声音的第一刻起,像是被突然丢进了万年冰冻的寒潭,那种发自内心的畏惧冻住了他的身躯,让他几乎生出了跪地求饶的想法。
“混元袋?你是丹阳子师兄的徒弟?师兄竟然还敢收这样流火心性的徒弟。”那坐在树上的男子向卓玉抬起自己的手,“过来,让我看一看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名的蛊惑之力,肃穆威压,无从抗拒。
卓玉心知不妙,身躯却不受控制,颤抖着移动脚步,向着那人慢慢走去。
一鼎金光灿灿的药鼎悬到空中,洒下一片驱除邪祟的璀璨光芒。卓玉被照在那片清光中,打了一个哆嗦,仿佛从噩梦中回魂,清醒过来。
“师兄,你回来。”萧长歌站立在他的身后,召唤师门秘宝,护住了他的心神。
黑树上的男人浅浅一笑,“就凭空济那个秃猴子的雕虫小技,也能护得住你们?”
……
穆雪和岑千山跟着小今来到一座神殿前,
“这里,我就是在这里找到的。”山小今在门槛前跳跃着,把神殿指给穆雪看。
这里的每一间神殿门前,都有雕塑或是彩绘诗词,像是穆雪之前所在的神殿,上有红衣姹女乘离龙,下对白面郎君坐坎虎。正映照殿内所授姹女诀。其余神殿,或有男子禀刚立矩,女子依顺柔媚,想必是适以男子为主导的双修法门。更有两虎相逐,双姝并立之所在。妖族鬼魅,也各有法门。因而大小神殿,鳞次栉比,重重不知凡几。
山小今带着穆雪前来的这座神殿门外的彩绘,无端让穆雪有了一丝抗拒厌弃之心。只见那朱漆大门上绘着一只来至炼狱的魔王。那魔王红发飞天,张着血盆大口,脖颈上挂着一串骷髅头项链,倾身向前伸出手去。
在他的脚下云山雾罩之间,有一扇乌黑的牌楼,牌楼之前堆满尸山血海,有一男子赤身跪在血海之中,手捧同伴的心脏,献祭魔王。
这间神殿之内,光线混沌,似有阴风阵阵,
在他们跨入殿门的那一刻,穆雪依稀听见一声女子轻轻的叹息声,回首看去,身后空无一人。空荡荡的欢喜殿内有微风卷起地面的黄沙,唯有书着姹女诀的那间神殿内,依旧透出温暖的光芒,似乎在劝慰着穆雪,回到那暖玉温香的屋子里,抛开一切,享用那艳冶迷人的身躯,品味相互缠绵时的那份柔情蜜意,体悟阴阳交合修为大涨的那种快乐。
穆雪放开心底那一点隐秘的不舍之意,转头踏入了眼前魔物狰狞的神殿。
这间神殿之内,没有雕塑画像,墙壁上也没有醒目的功法口诀,空无荡荡的只有摆在角落里的一张石床和一张石桌。
说是神殿,不如像是一间四面围墙的囚笼,四壁无窗,没有点缀的灯火明珠,就连那唯一的石床都显得斑驳陈旧。
“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字条。”小今指着墙角说道。
穆雪点亮一盏琉璃灯,照亮那间屋子所有的角落。骤然发觉那颜色陈旧的墙壁四周,横七竖八地写满了文字。
有降敌诗,除魔诀,静心咒,大多是抵御心魔,平心静气的法门。
“我……要被……”穆雪找到一小行用匕首刻进墙壁的小字,用手指摸着读了出来,“或许……我应该……了结自己。”
“这说得都是些什么?”穆雪没看很明白,“但是这至少说明了,这里曾经居住过一个人,如今既没有尸骨,也没看见人,或许就是他找到了出去的办法。”
“找到了,在这里。”岑千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穆雪回头看去,只见岑千山推开了那张石床,床下掩盖着一个暗淡无光的传送法阵。
那法阵绘制精妙,隐隐含着令人敬畏的天地法则之威力,阵盘上嵌有多个小小神像压阵。那些神像秉承欢喜殿的特色,全是成双成对,举止亲密,栩栩如生,令人有些不忍直视。
只是如今,这些压阵的法器上都或多或少地有着被刻意砍砸损毁的裂痕,被人胡乱丢弃到了一旁。
“不算太严重。修一修,应该有希望恢复阵法。”穆雪拿起一对神像,细细查看,脸上露出了笑容,“太好了,终于有希望出去了。”
……
岑千山坐在神殿的门槛上,修复手中一对作为法器的小小雕像,雕像虽然小巧,但做工极为精致,人物举止神情惟妙惟肖。甚至连那昂起的脖颈上流下的汗滴都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