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波深处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倔强,几分属于成年异性的侵略气息。
在那一刻穆雪的心底涌上了一股热流,脑海中嗡声一片。
阵法的光芒涌上来,那深深凝望自己的双眸在她的眼前渐渐变得虚无,黑色的发丝从空中掉落,对面的身影终于在一片白光中湮没。
穆雪沉没在传送法阵的银光之中,如同漂浮在一片白茫茫的光海,她闭着眼睛,心脏在怦怦地跳动,脑中依旧留着那双灼灼看着自己的双眸。
在那一刻,她终于清晰地意识到那个少年起就跟在自己身边的男孩彻底地长大了,不再是一只需要自己庇护的雏鸟,不再需要自己事事担心,处处保护。而已经成为了一个能与自己比肩,会伸出强有力的双臂和自己相互扶持的男人。
在他低吻的那一刻,自己怦然心动。他消失的那一瞬,自己升起强烈的眷念不舍。这种感情不该再有其它的解释。
阵光褪却,穆雪发觉自己独立于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之中。于此同时四周空间如同画卷展开一般,围绕着她显现出生一圈活色生香的艳丽壁画。
一条漫长的道路两端,各有一扇彩门和一扇黑门,彩色的门楼远在天际,巨大的黑石门楼却近在眼前。
那巍峨的黑石牌楼之下蒸腾着无边欲海,无数人类男女,妖兽和魔物在欲海中彼此纠缠,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极度享受快乐的神色。在众生百态之中,有一些锦衣华服的男子左拥右抱,独享众多美人,满面的自得意满。也有女子高高在上,被无数俊美郎君追捧,愉悦而享受。
这样的群魔乱舞,欲海浮波中心,一株乌黑的枯木上随性坐着一位魔神。那魔物长发如烟,眉目俊朗,垂睫望着脚下芸芸众生,苍白的手掌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心,刺眼的血迹染红了他的嘴角和胸膛。
无数人匍匐在树下,正在向他献祭,献祭上自己最为珍贵的东西,换取这世间的极乐享受。
穆雪在在白茫茫的地面上坐下,收敛心神,抱元守一。虽身边群魔乱舞,起靡靡之音,秽乱不堪。但穆雪运转行庭心法,虽色从眼过,过而不入,声从耳入,耳目为虚。身心不动,空洞无涯,妄情忘,四大安和,浑然无事。
虽岑千山不知被传去了何地,但穆雪此刻心中安定,她只要守住自己的本心,平安脱离困境就好。小山想必也能和她一样。
岑千山从传送法阵出来,发觉自己脚踏在实地之上。师尊不在身边,不知去了何处。
就在不远之处,有一座巨大的石门,半空之中斗气冲天,在那里火焰木灵和黑色魔气纠缠不分。巨大的魔兽不断从地底生出,向着那个位置爬行而去。
那两道火木灵气岑千山十分熟悉,那是师尊如今的同门师兄弟。
岑千山一想到师尊,想起自己刚刚借着离别的冲动,所做的放肆行为。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他握拳抵在唇边,刚刚,自己那样大逆不道,师尊有没有生气?有没有对自己憎恶不喜?
“没有,主人,我都看见了。”千机及时爬上他的肩头,认真点点头,“我看得真真的,穆大家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
岑千山拿眼睛看着它,千机举起小小的手臂,“她是喜欢的,我保证。”
“不过现在我们如果不上去看看,穆大家那两个师兄可能就要死了。”千机转过脑袋看着山顶,“其实这样的妖艳贱货少几个也好,我就是怕穆大家心里难过。”
下一刻,主人已经召出幽浮,向着战场疾行而去。
石门之前,那魔神从树上站起身来,烟雾变幻的衣袍悬浮在空中,他举臂凌空一抓。受伤的萧长歌便捂住脖子被凭空升上拉高空,随后又被从空中狠狠摔到了卓玉面前,吐出一口血再也爬不起身来。
卓玉看到了彼此实力的天堑,停止了攻击,握紧拳头,周围巨大而恐怖的妖魔一只只慢慢地围了上来。
“杀了他,把他献祭给我,成为我的信徒。”黑雾缭绕的男人居高临下地开口,“你就能获得和我一样的力量。”
卓玉死死盯着他不说话。
“这世间唯有烈火,是最强大而绝情之物。你我其实是一样的人。弱小是一种原罪,强大才是我们最求的唯一目标。”那半空中的男人目光冰冷,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摆脱那些弱小者无谓的纠缠。到我的身边,让我传授你真正强大的力量。”
“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人。”卓玉突然说,“你是徐昆对不对?拥有烛龙遍野的心境,却背叛师门,以身入魔。哪怕曾经我们有过相似之处,如今也早已完全不同了。”
那魔神“徐昆”却并不生气,反而淡淡地笑了,“不愧是师兄的徒弟。说话的语气神色都和当年的师兄一模一样。倒是令我有些怀念。”
“我早已不是徐昆,成天魔之体,享无穷无尽之寿。丹阳子师兄如今只怕已垂垂老矣,寿数无多了吧?你跟着这样无能的师父,不过是消磨时日,白白浪费一身美质良才罢了。”
卓玉眼中燃着怒火,冷笑道,“你叛出师门,整日与这样肮脏的魔物为伍,活在阴沟一样的天魔域,连见一点天光,都要用这化身。当真还觉得十分自得吗?”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徐昆”的痛点,他双眸转为暗红,手指化为非人形的利爪:“我眼中所见世界,又岂是你这样的蝼蚁所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