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倾轻飘飘扫他一眼,哂道:“如今贵为天帝怎的还是这副德行!当心给你那群仙人瞧了去,又有得奏本头疼。”
苍宿苦了一张脸抱怨:“那可不,成日里累得喘不上气,你也不说帮我分担些许。”
同他相处了数千年,什么样的德行没见过,她懒得同他纠缠,捋了捋袖袍,淡声道:“既是择了仙宫与我,怎的还在此磨蹭,莫非又不舍得了不成。”
苍宿一怔,尴尬地抠了抠头皮,领着他们便往里走去。洛倾走了一阵,总觉着有什么不对劲,回头一瞧,轻灵那丫头竟还傻愣愣的立在原地,她低喝一声,却见那丫头又是一个激灵,哦哦两声跟将上来。
越过南天门,一行人直往东去,路遇几波宫娥打招呼,苍宿又是那副威严做派,甚至还能瞧见那些个宫娥身子发抖的模样。路过一条走廊,再经过一片花园,越往后越是清静,就连洒扫的宫娥都瞧不见了。
又是兜兜转转一阵,终是到了苍宿所言那处仙宫。洛倾抬头看去,爬满墙头的仙藤开出点点紫花小花,楠木小门上头,悬着一块乌黑的牌匾,龙飞凤舞的题着洛水居三字。
苍宿见她面色疲惫,赶紧解释道:“我知晓你二人不喜吵杂,特意择了这边的仙宫,此处乃是替洛倾准备的,往右挨着的颜闵殿便是颜止的住处。如此也能有个照应。”
洛倾微微垂眸,掩住心中的雀跃,故作镇定道:“既如此,我且瞧瞧你替我准备的洛水居如何。”
说罢,抬袖一挥,木门应声而开,她率先走了进去。
院内,青石铺就的小道纵横交错,一簇又一簇的繁花将院子点缀得犹如幻境。中央有一方亭子,题名流觞亭,四角朝上弯起,系一个铃铛,微风一吹,那铃铛便发出清脆的声响。
洛倾快步走进亭中,四处观望一番。南面是一塘睡莲,如今那睡莲开得正好,朵朵红花在晚霞的照应下尤其迷人,引得水下鱼儿争相环绕;西面是大片的草坪,中间穿流一条小渠,渠水款款,奔流而下;再往那北面看去,中间零星几颗桃树,粉色花瓣迎风招展,偶尔几片随风扬起,倒也甚为可观。桃树后面便是宫宇,横排着数间房屋,自打开的窗口看进去,里头数个宫娥正忙忙碌碌地打扫着。
跟在后头的苍宿见她一直不吱声,不由问道:“你觉着如何?”
洛倾眼角扫他一眼,微微颔首,又摇摇头,略有遗憾道:“景致倒是不错,就是门前的桃树少了些,不若我那后山的桃林。。。。。。”
不等她说完,苍宿便是大笑出声:“哈哈哈哈。。。。。。你当这洛水居是空有虚名呢?你再自宫宇旁的小道穿过去瞧瞧。”
洛倾将信将疑,干脆飞身而起,直接站在屋顶上。自屋顶向下看去,大片的桃花映入眼帘,中间弯弯扭扭数条渠道,在晚霞中闪着点点星光。再往后一些,似还有一座阁楼,只被桃树遮住了些,看不太真切。
她满意的回眸一笑,直看得下头几人愣怔出神。自屋顶下来,她学着血凤的模样双手环抱在胸前,抖了抖脚尖,痞笑道:“瞧着你替我精心择的宅子,倒也不枉费我二人数千年的交情。甚好,甚好!”
苍宿回过神来,干咳一声,只说你喜欢便好。
屋内的宫娥听见响动,纷纷放了手中的活计,出来行礼。起初各自在屋里呆着还不觉着,如此一排排站开,洛倾便有些傻眼了,这红红绿绿的一大团宫娥,少说也有好几十号,再那整齐划一的恭祝洛倾真神安康!无端端的令她生出鸡皮疙瘩来。
她抖了抖身子,赶紧对着苍宿摆手道:“明知我不喜嘈杂,弄这些个宫娥过来,这不是让我难受么!快快领走,快快领走了,我这有轻灵伺候着便已足够。”
苍宿无奈的摇头,只得遣走了宫娥,待一群人都走了,原地却还站着一粉衣宫娥,微皱了眉头,厉声道:“本帝让尔等散去,怎的还留在此,莫非聋了不成!”
那宫娥身子一缩,吓得跪在地上,抬头望了一眼苍宿,似害怕又似不甘,豁出去般爬至洛倾身旁,狠狠磕着响头:“求真神垂怜,留下婢女罢!留下婢女罢!”
洛倾一怔,有些不悦道:“本尊素来喜爱清净,你这般不听命令却是作甚!莫非你觉着本尊还得受你威胁不成!”
那宫娥一听,更为惶恐,磕头的声响越发大声,那额头都渗出血来,声音恐慌至极:“真神恕罪。婢女本是青瓷下仙宫中的洒扫宫娥,可那青瓷下仙着实太过歹毒,稍有不顺,便拿宫娥出气。婢女,婢女听闻天帝择了仙宫赠与真神,想着或许能借此逃离她的魔掌,这才冒死混进打扫宫娥的队伍,望真神成全。”
看着她额头不断往外渗的血珠子,再瞧了眼牵动中露出的满是淤青的手臂,洛倾有些不忍得制止她,叹道:“既如此,你便留下吧。”
那宫娥一听,喜得又要磕头谢恩。洛倾只得施力将她拖起,无奈道:“既是留下,便是新生,本尊便赐名你轻羽,望你能在洛水居安心修行。”
那宫娥行了一礼,恭声道:“轻羽谢尊神赐名!”
洛倾点点头,看了身旁的苍宿、颜止二人一眼,吩咐轻灵、轻羽二人去搬些酒来,誓要同二人在阁楼里把酒言欢。
待那二人远去,洛倾便往阁楼而去,路上苍、颜二人皆是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洛倾满是没心没肺的笑意,似乎并未将方才那事放在心上,颜止不由责道:“你明知那宫娥乃是青瓷宫中之人,何以还要躺了这趟浑水!”
知晓他是担忧自己,洛倾心中微微泛了些暖意。神秘一笑,指着前方道:“虽说桃树遮去了大半身影,然一直走下去,又怎愁瞧不见那阁楼的真实面貌?你们无需担忧,我定会小心。”
颜止闻言也不再说甚,或许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不是六万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姑娘。若真有差池,他在一旁瞧着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