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传武从床上拿走另一个枕头,裹了一条毛毯,和衣而睡,就睡床边地上。
俩人出任务,每回都这么睡,传武从来不离开卧室,不睡客厅沙发,怕出意外,从客厅到卧室赶不及。他每一次都睡楚珣床头地上,手边揽着他的长枪,两人互相之间保持两米距离。在传武心里,这就是生死之距,能背着抱着一起生、一起死的距离。
漆黑安静的房里余下起伏的呼吸声,淡淡的。
高度紧张了这些天,传武也累,终于还是睡过去了。
在他身后的床上,楚珣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用安静的视线描画传武侧身横卧的标准睡姿。
楚珣手伸到后面,撩起睡衣揉揉臀部,还不死心地扭头看一眼有没有红手印,撅嘴哼了一声。
你二爷现如今确实身体不太好了,偶尔昏一昏,动不了,但是还不至于完全失去知觉任人蹂躏,不至于在床上被人摸了屁股都不知道!
楚珣往床沿儿上蹭蹭,尽量挨近,饶有兴致地看某人睡觉,黑暗中两眼灼灼发亮。
传武只盖一条极薄的毯子,看起来比迷彩裤子都薄,脑后一片硬茬儿黑发,肩膀宽阔,腰部和大腿结实,即便静止状态身体也蕴藏了某种力道,男人的阳刚味道。
传武跟以前,也不一样了。
当年那土里土气的傻小子是谁来着,二爷还记着呢……
大院墙根儿梧桐树下,楚珣背着书包,头发微卷,双眼明亮,悄悄朝某人勾一勾手。
&ldo;二武,你过来。&rdo;
传武远远地瞅见,下意识四下一顾,没别人,赶忙跑过来,把肩上的军挎甩到身后,脸色发红冒汗。
&ldo;小珣。&rdo;
楚珣递给传武一盒巧克力,传武攒给楚珣几个贴了漂亮邮票的旧信封。楚珣搂了传武的肩膀,说悄悄话,出坏主意,俩人低头乐着一起跑开,身后是两道长长的叠摞的影子。
……
楚珣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想着想着就笑了,自己一个人在黑暗里乐不可支,胸膛颤抖,尽量不乐出声。
他想着以前的很多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心头不断回味,舌尖弥漫酸涩,慢慢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十五年,太迟了,有些事情,心思淡了,永远就再回不去了。
自己现在变成这样,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