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长田立马撸起袖子,拽着沈七就出了破屋子,毛小玉想跟出去,被白祎柔制止了。
“别管他俩。”
她又看向被带来的人,白祎柔上次进城记住了这人的脸,眼下若是想潜入那粮庄中,借这难民身份最是好不过。
王耕牛赶忙跪在地上,瑟缩的抬头,那坐在长凳上的,不就是前日进城的军爷吗?
“军爷?”
粗布衣料单薄,衬的这人更是消瘦,面颊凹陷,嘴唇发白,脑袋两侧的太阳穴似深坑一般嵌在脑袋上,活像一只装酒的葫芦。
皮肤蜡黄,眼见的就是饿久了的模样。
白祎柔上前扶起他:“莫跪,我不讲究这个。”
王耕牛愣怔,被白祎柔扶起来,膝盖一软又差点跪下去。惹得毛小玉捂住了嘴,差点笑出声:
“怎么是个腿软的……”
“我们老大不会吃人的,放心吧,别跪了。”
白祎柔没作声,却是掏出一块干粮塞进王耕牛手中:“若是饿的,那就先吃两口,吃饱了再说事。”
手中的饼子发干,王耕牛干瘪开裂的双手颤抖捧着饼子,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这还是逃荒以来第一次有人给他吃的,加之一路上毛小玉细心关照,眼泪流的更凶。
滴滴答答,将饼子都浸湿了一块,他忍着呜咽,狠狠的咬了一口,也只是一口,便将饼子揣进了怀里。
“军爷,”王耕牛一抹眼泪:“您将我当做个人,有什么事情您直说,让我王耕牛豁出去性命也跟您干!”
白祎柔站定在他面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为何不吃那饼子了,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有。”
“够了够了军爷,我想带回去给家人吃。”王耕牛摆手,那干饼隔着他的饿的凸出的肋骨,却沉甸甸的压他的心。
逃荒带着老小,一路带到他国边城,家中也应当是个重情重义的老实人,这样的人也好拿捏。白祎柔同一旁的毛小玉对视一眼,只见毛小玉从带着的包囊中又连着拿出几块干饼塞进了王耕牛手中。
“你是叫王耕牛是吧。”白祎柔重新坐在那铺满血迹的长凳上:“我是铁血营校尉白祎柔。”
王耕牛听完将腰板挺的更直了些,本想的就是军中娘子,没想到还有官职。他许是又想跪,想起方才的话,还是没跪下去。
“见过校尉大人。”
他一个种地的农名汉不知道如何唤军爷,也只是开口叫那官职,听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
白祎柔并不在意,又问王耕牛:“我确有事有求于你,能保你家人温饱,你可否愿意?”
他双手颤抖的捧着干饼,白校尉当的上好人二字,可天底下哪有送到嘴边的饼子。
王耕牛思索片刻,斩钉截铁声音发颤,绕着这破屋横梁乱荡:“白校尉,若是能保我家人温饱,您说,我肯干。”
他答应的干脆,却并未过问自己。白祎柔心中难捱,低头片刻,又道:
“你不问问什么要你干甚吗?”
王耕牛直直摇头:“只要白校尉能保我家人这乱世太平就好。”
他本就是一介农名,旱灾田亩颗粒未收,攒的粮食交不上税,就连最后一点余粮也被当兵的征去做了粮草,活了个稀里糊涂苟延残喘。
听闻这关城县有粮,带着一家老幼徙来,一路上坎坷无数。他本有三个孩子,两个两个姑娘一路上都被人偷了去,就留着一个瘦弱的娃娃。
他的老娘一路上跑了几回,每次寻来,都躺在那干裂的地皮沟壑中,受着那风吹日晒心中想着早早了却,只为给他媳妇和孙子多口吃食。
他见不得家人受这样的苦,可又没得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