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埃勒里!&rdo;警官惊叫。
瘦长的身影越过栏杆,向大火的方向跑去。在他面前是一道高高的火墙,给人的感觉是,他是想跳到火海中去。
他半裸的身体半伏着,在石头堆中左右穿行。他终于停了下来,转了个身。拣起什么,脚步零乱地往回跑。他身体裸露的部分已被烤成暗红色,而脸却是黑的。
&ldo;食物,&rdo;他喘着气说。&ldo;不能忘了食物包。&rdo;他的目光闪烁。
&ldo;怎么啦,你们这些傻瓜、笨蛋、白痴还在期待什么?隔离带是一个失败!那该死的风‐‐&rdo;
风让每个人把身子佝偻起来,同时也发出凄凉的悲叹。
&ldo;现在没时间说别的,当务之急是找地方躲藏,&rdo;埃勒里嘶哑着说,&ldo;这所房子已有一百多处起火,现在就是有千军万马也扑不灭了。山墙上还是要浇上几桶水……&rdo;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大火的背景下还指手画脚的样子,不禁自嘲地笑出了声,&ldo;地下室‐‐地下室在哪儿,看在上帝的份上?没有人知道地下室在哪儿吗?天呐,真傻了吗,你们!说呀,真没人知道?&rdo;
&ldo;地下室,&rdo;他们顺着他的语气重复他的话,痴呆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脸上,就像是头一次看到白人的非洲部落民。
&ldo;地下室。&rdo;
&ldo;楼梯后面,&rdo;泽维尔夫人说话时牙关打战;她的衣服已在肩膀处撕开,乌黑的双手遍布伤痕。
&ldo;噢,赶快,赶快。&rdo;
人群拥入走廊,泽维尔夫人在通向楼上的楼梯后面打开一扇厚重的门。人们推挤着往门里去,唯恐落在后面。
&ldo;爸,&rdo;埃勒里平静地说,&ldo;过来。&rdo;
警官用颤抖的手抹了一把没有血色的嘴唇,迈动双脚跟上来。埃勒里又通过已有呛人的烟尘弥漫的走廊来到了厨房里,手忙脚乱地把壁厨中的东西收拾到一块。又找到一些锅碗。
&ldo;把它们都装满,&rdo;他咳嗽着指挥着父亲,&ldo;抓紧时间。我们需要水。大量的水。谁也说不准要在底下呆多久……&rdo;
他们满怀满抱地拿着这些东西再次穿过走廊。
在地下室门口埃勒里叫道:&ldo;霍姆斯!史密斯!把水拿下去!&rdo;不等应声,他又转回厨房。
来回六趟,把能找到的大容器都装满‐‐铁皮桶,罐头盒,洗菜盆,热水壶,还有各种叫不上名称的器皿。最后,当警官已下到凉爽的地下室之后,埃勒里站在门口冲下面的人叫道:&ldo;有人把食物包拿下去了吗?&rdo;
&ldo;我拿着呢,奎因,&rdo;霍姆斯医生答道。
埃勒里用力把门关上:&ldo;你们女人谁能给我一块布。&rdo;
安&iddot;福里斯特出现在埃勒里身旁,在黑暗中,她从身上扯下来一块什么。
&ldo;我想‐‐我也许不再需要它了,奎因先生。&rdo;她说,尽管她的话音含笑,但声音发颤。
&ldo;安!&rdo;霍姆斯医生叫道,&ldo;不用撕!可以用包裹布……&rdo;
&ldo;太迟了。&rdo;她说,似乎还想笑,但已带上哭音。
&ldo;好姑娘!&rdo;埃勒里小声说。他掀起那块衣料,把它撕成条,开始往门缝里塞。再站起来时他用胳膊搂住姑娘的光肩膀,朝下面的房间走去。
霍姆斯医生拿一件气味不佳的卡其布外套等着他们。
&ldo;在这里现发掘出来的,博恩斯的一件冬衣,&rdo;他哑着嗓子说,&ldo;安‐‐对不起……&rdo;
高个姑娘哆嗦着把外套披在肩上。
埃勒里和霍姆斯医生俯身在那个飞行员抛下的包裹上,一层一层地把它打开。易碎的药瓶都被厚厚衬垫包着,有抗菌剂、奎宁、阿司匹林、药膏、吗啡,还有注射器、胶带、药棉、绷带。其他的都是食品‐‐三明治,整条的火腿,长面包、果酱、巧克力和装在保温瓶里的热咖啡……
两个男人把食物分成小份分发出去,有好一会儿,屋里除了大口咀嚼的声音没有别的动静。热咖啡在大家手中传递着。食物在口中停留得很久,都在慢慢品味。每个人的脑子大概都有这样的想法:这也许是在世上最后一顿晚餐了……最后,嘴里已再没有什么可嚼的了,埃勒里小心地把吃剩下的东西收拾起来,再放进包裹里。自己身上满是伤痕的霍姆斯医生手里拿着消炎药,一声不响地在人群中走动,替他们清理伤口,包扎。
再没有什么可做的了,他这才坐在一个破旧的蛋箱上,把脸埋在双手中。
这是一间煤室,地板上有一个旧木箱,大家都坐在箱子上。头顶上一盏昏暗的灯。外面火场上的声音仍然可以听到,而且越来越近。
当一连串像是爆炸的声音传来时,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ldo;是车库中的汽油,&rdo;警官小声说,&ldo;车没了。&rdo;
没人答茬。
博恩斯站起来,消失在暗处,待会儿,他回来了,喘着气说:&ldo;地下室的窗户,我已经用铁家伙和大石头堵住了。&rdo;
没人答茬。
他们就这么坐着,沮丧、消沉、疲乏,不管是想哭,想叹,都没有力气了,一动不动地呆望着地板……等着最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