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在帘子上的手洁白如玉,指节修长,拇指上戴着一只白玉扳指,紧接着,一张略沉着的俊脸出现在了谷雨的视野之中。
谷雨微微诧异,收回了欲掀帘的手,还没说话,外间的容信已然长腿一迈坐了进来。
&ldo;走吧。&rdo;
谷雨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他十分自然的在自己身边坐下,蹙眉道:&ldo;怎么是你?&rdo;
容信的面色不佳,也不去看她,一手支在膝上,端坐在座位上,淡道:&ldo;母亲担心父亲胸口的老毛病,留了二姐在车里一同照料。&rdo;
谷雨&ldo;哦&rdo;了一声,这理由合情合理,何况两人同乘一车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也没什么可矫情的。
马车摇摇晃晃的在山路上前行,容信的神色摆明了不畅快,谷雨也不想招惹他,偏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象,随着马车晃了一会儿,正有些困,沉默许久的容信却开了口。
他侧头认真的看向她,眼中饱含了许多复杂的思绪,似是酝酿了会儿,才低声道:&ldo;对不起。&rdo;
谷雨一怔,睡意瞬时烟消云散了,回过头来看着他,有些不解的道:&ldo;什么?&rdo;
容信垂下目光,有些艰难的道:&ldo;我四姐……说了那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代她向你道歉。等回去以后,我会去与她谈谈,绝不会让你再受今日这般的委屈。&rdo;
原来是这事,其实谷雨并没往心里去,四郡主容姝的话虽是难听,可当时她自己便是怼了回去的,何况后来国公爷和容信一家人并没有偏私,容姝也因此受了训斥,面子上比她要难堪的多,谷雨也没什么怨气的。
满不在乎的笑笑,谷雨道:&ldo;既是她说的话,你道什么歉。我虽不是什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姑娘,可也是知道这事不怪你的。你也不必为了我去找她,她如今一心厌恶我,你帮衬着我,只会令她更加怨恨。&rdo;
容信却没这么容易释怀,想到给她带来伤害的人是自己的家人,便忍不住自责,恨不得代她受了所有委屈。
&ldo;我既要与她谈,自然有我的法子令她收敛些。我说要保护你不受伤害……&rdo;
谷雨并不能理解他因着过度在意而产生的这份苦痛自责,只觉得这么点小事,她又不是什么温室中的花朵,被人讥讽几句便要枯了,她要是这么玻璃心,早在当年入府时便被他气死了。
&ldo;这算什么伤害啊,不过就是说几句而已,嘴长在人家身上,还能给缝上不成,这世间喜欢说闲话的人多了去了,若是他人说的话我都要往心里去,累是不累。
何况即便没有别人,我自己也能怼回去。我也并不需要你保护,如今你我已然解除了婚约,说来也没什么关系了。&rdo;
容信目光一凛,似是被这一句踩到了痛处,眼中一阵风云变换,最终又归于了一片十分平和。
&ldo;我自己丢了的婚约,自然会靠自己追回来。&rdo;
容信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和却又充满坚定,神情间也满是胸有成竹,谷雨瞧了他一眼,云淡风轻的道:&ldo;嗯,我说的确实不准确。我们也许很快又会有新的关系了,你父亲不是想着要认我做义女吗。&rdo;
彼时国公爷才稍作一提,容信便炸了毛,是以这话题也没给谷雨发表意见的机会。下山这一路,众人一路无言,她倒是有时间细细思量了国公爷的建议。
从前她也想过,解除婚约后国公爷可能会这么做,只是当时她一心想着离开这权势圈,过着小富即安的平稳日子,倒没认真思虑过这种可能。
眼下却不一样了,且不说国公爷夫妇的一番话,确实让她对独自在外的安全问题有了几分顾虑,就说眼前这樽赶都赶不走的大佛,也是个头等的难题。
而成了国公爷的义女,容信与她从此便是兄妹了,他便是再不愿,也不得不断了他那些念头了。届时她也不必再忧心之前那暗害于她的人了,毕竟她已然不可能再与小公爷有什么了,那人也没了害她的理由。
然后再等几月,白露这边和意中人稳定了,她依然可以再次提出离开国公府。到时,她有了国公爷义女之名,无论到了哪处,地痞流氓一类的只怕都是不敢招惹的,届时她再开自己的铺子,当地的官员也会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给予便利。
这个义女的身份,真是百利无一害。
这么一盘算,谷雨准备回去了就答应此事。
容信那边听闻此言,整个人仿若凝结了一层寒冰,大夏天的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着的冷冽之气。
他目光幽深的落在她的面上,那眼神仿若要将她拆吃入腹般,透露出几分危险。
谷雨在这样的目光下,不由瑟缩了下,嘴里却还逞强道:&ldo;我说的不对吗,你这般凶狠的瞪着我做甚。&rdo;
容信偏着头凝视着她,少许,忽的带了抹奇异的笑意,轻道:&ldo;杨谷雨。&rdo;
容信本就生的过分漂亮,现下里俊面阴沉着,却又扬着一抹不合时宜的笑,看上去阴森森的,有种亦正亦邪的诡魅之感。
谷雨瞥了一眼他略显邪魅的面容,心下一颤,小公爷这病娇般的神情……莫不是要走什么极端吧。
容信抬起玉白的手指,慢条斯理的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嘴角依然带着那抹浅笑,目光中却是寒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