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孟露自己将胸前已经解开的扣子又扣了回去,不假思索道:“本宫去储秀宫看看巴尔福晋。”阿木尔一愣,压低声音道:“娘娘,皇上还在咱们这呢,皇上好不容易来一趟,娘娘可别错失良机啊。”孟露心说这良机她可一点不稀罕,她不由分说的往外走,随手指着二等宫女青骊道:“等皇上出来了,你跟皇上说本宫去储秀宫了,让皇上先睡吧。”话落孟露已经脚下如风般地出了坤宁宫的殿门,阿木尔见她是铁了心的要去,只能懊恼的跺跺脚跟上。娘娘如今行事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顺治从浴室出来时,脸色依旧黑沉沉的。他大步走向床榻,二话不说就躺了上去,随即面无表情的盯着帐顶沉思。皇后最近实在是太过安分了,他竟挑不出一点错处来。后宫缩减用度一事,她用自己的私库填补了一些,此举好像让宫中之人对她的态度也有所改观。董鄂氏生产时,她到的比自己还快,还嘱咐太医好生照看董鄂氏;她还问询其他怀孕妃嫔的身孕状况;种种举动的确是一个好国母该有的样子。思来想去,除了将他赐予她的镯子给了佟氏以外,皇后最近确无任何错处。而且将镯子给人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总不可能以此事为由废掉她吧。顺治烦躁的摸了把脸,觉得烛光有些刺眼,他冷声道:“还不熄灯就寝等什么?”话落一阵脚步声轻踏而来,青骊提着裙摆走了进来,轻声细语地说:“回皇上,皇后娘娘去了储秀宫,让您先就寝,奴婢这就去熄灯。”“站住。”顺治坐起了身,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宫女,疑惑道:“大晚上的她去储秀宫做什么?”青骊道:“巴尔福晋腹痛,皇后娘娘放心不下,亲自去看了。”顺治听完这话半晌无语,许久后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她倒是忙得很。”说罢他也下了地,朝着屏风后走去。青骊看着他的背影:“皇上?”屏风后顺治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去让吴良辅备轿,朕去储秀宫。”青骊应了声是,转身出了殿门。吴良辅的徒弟小林子就在门外廊下侯着,青骊便跟他说了,之后她又再次进了内殿。屏风后顺治衣裳还没换完,青骊咬了咬唇,犹豫片刻道:“皇上,用不用奴婢伺候您更衣?”顺治一向不喜人近身伺候的,只是今日他到底有些担忧巴尔氏那边,一时着急倒是跟寝衣扣子较起了真,怎么都解不开。眼下倒是正需要人。“进来。”青骊闻言面色一喜,随即又收敛表情,垂眸走了进去。等到换好衣裳出去后,吴良辅也在坤宁宫外备好了轿辇,顺治上了轿,唇角含笑的看了一眼门口下跪恭送圣驾的奴才,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吴良辅双眉微挑,顺着顺治的目光看了过去,跪着的奴才里,除了一位穿着浅青色宫装的宫女外,其他便是些太监了。这,皇上莫不是看上了皇后宫里的侍女?正思考着,便听那低着头的宫女颤声道:“奴婢青骊,恭送皇上。”“青骊……青骊……”顺治微微捻动手指,口中连着叫了两遍她的名字,接着道:“是个好名字。”吴良辅:“……”这位青骊姑娘,怕是有福了。*储秀宫里,孟露的到来让满宫上上下下都震惊不已,巴尔福晋甚至暂时忘记了自己正腹痛难忍,只呆呆的看着孟露,连行礼似乎也忘了。她瞪着一双黑亮的双眼,上半身还靠在侍女怀里,黑漆漆的眸子里水光一片,神情略有些茫然。侍女想起身行礼,却被巴尔福晋死死的压着不能动弹。孟露朝这侍女摆了摆手,算是免了她的礼,再看向巴尔福晋,见她还一动不动,孟露愣了愣,觉得巴尔福晋看上去好像脑子不大灵光。不过当务之急倒不是探究巴尔福晋的脑子,咸福宫的赵太医几乎是和她同一时间到达储秀宫,孟露连忙道:“快看看,巴尔福晋是怎么了?”赵太医上前按规矩诊了脉,又对巴尔福晋道:“福晋还请张嘴。”巴尔福晋闻言看了孟露一眼,神情颇有些委屈,却还是乖乖张了嘴。赵太医看过后又问道:“福晋可有想出恭之意?”巴尔福晋的表情越发委屈了,甚至还带着一点害羞,她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即将头埋进侍女的怀里,发出声痛苦的“□□”。孟露看赵太医的神情倒也不算严肃,想来巴尔福晋的孩子无大碍,她问道:“可瞧出是什么缘故了吗?龙胎可还好?”赵太医回道:“皇后娘娘放心,依微臣看,福晋只是吃坏了肚子,误食了一些寒凉之物,这才会引起腹痛。”“吃坏了肚子?”孟露震惊道。“是,所幸福晋食得不多,出恭几次也就无碍了。”这时,巴尔福晋的钱太医也到了,稳妥起见,孟露便让他也看了看,得出的结论与赵太医的一致。巴尔福晋听到自己的孩子无碍,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太好了,孩子没事就好。”孟露:“……”这可一点也不好,宫中有孕妃嫔的饮食膳房一向做的极为精致仔细,几道关口卡着,是绝对不可能也不会给怀孕的妃嫔上什么寒凉之物,除非他们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而且,宫中几位有孕妃嫔的膳食都是膳房一起做的,那两位可还好好的,怎么就巴尔福晋这出了问题呢?孟露直觉这背后定有文章。孟露不自觉冷了脸,缓缓扫视了一眼殿中储秀宫众人,缓缓问道:“你们主子今日都吃了什么?”一阵沉默后,巴尔福晋的贴身侍女吉翠犹豫着道:“回皇后娘娘,也没吃什么,就是膳房送来的那些。”“没吃完的饭菜呢?”孟露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若是还有残羹剩饭,说不定还能找出点线索来。吉翠道:“……也没了。”向来主子吃剩下的,最后皆是下了他们这些奴才的肚子,此刻怕是早就克化完了。“……”这就是想查也没处下手。孟露没说话,右手烦躁的拍了一下案桌,惊得巴尔福晋一跳,吉翠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试探着问道:“皇后娘娘是以为,有人在主子的吃食上动了手脚?”这个吉翠倒是比小鸟依人的巴尔福晋聪明,孟露叹了口气,淡淡道:“只怕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吉翠倒抽一口冷气,声音带上了哭腔,“主子的吃食都是由膳房送来,奴婢亲自伺候吃下的,怎么会……而且那些菜都是福晋平日里常吃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吉翠实在想不明白,福晋为了腹中的孩子,忍了许多的口腹之欲,顿顿只吃那些寡淡无味的餐食,这寒凉之物到底是从何而来?孟露更想不明白,更觉得头疼,这事她得告诉庄太后和顺治,怕是不会那么轻易了了。两个顶头上司十有八九会将这事交给她来查,可孟露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查。她正愁眉苦脸,巴尔福晋从侍女的怀里抬起来头,弱弱地道:“我……我午睡起的时候,吃了一碟子冰镇西瓜,是因为那个吗?”孟露一顿,立刻看向两位太医,他二人同时点了点头,钱太医更是立即道:“福晋,微臣不是说了您不能食用任何的冰镇之物吗?”作为一个太医,病人不遵医嘱真是令人无奈。巴尔福晋面上再次露出委屈的神色,她低声道:“我就是嘴馋。”每次怀孕就是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她都感觉自己的嘴里没味了。吉翠听了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问道:“福晋,这是何时的事,奴婢怎么不知道?”巴尔福晋讪讪一笑道:“你那会儿带着几个丫头去内务府领冰块去了,我实在热的不行,正好她们端来了冰镇西瓜,便一时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