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竟是个长情的!却不知只是人家一枚信手拈来的棋子,恁是多好都白费,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早早忘了吧,咱们娘儿俩不值当只在他一个人身上。”
清儿唏嘘着,抱着那两样物事,正待出门,却听外面远远传来尖利的呼啸之声,
“孝逸哥哥,孝逸哥哥!——清哥哥,你们在哪?汋儿好惦记你们,你们出来见见汋儿,从此以后全听你们的,好不好?……”
这啸声绕着皇宫盘旋,仿佛就在身边,却连人影也见不到一个,直如鬼魅一般。
不一会又嚷道:
“皇上,汋儿想你,何不出来共饮一杯美酒?不是早就念着将咱们兄弟三个一并收了,如今正好遂了皇上的心愿,皇上出来吧,皇上……”
甜腻腻的声音越来越近,飘飘荡荡的在欢怡殿上空盘旋。易之和昌宗变了脸色,拔出宝剑护在皇帝身边:
“这苗子来得越发频繁,陛下赶快去内堂躲避一下。”
皇帝忙拉了清儿袖子央求道:
“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这个魔头躲是躲不来的,清儿可有什么好主意?朕答应你,若是汋儿肯归顺,王侯将相随他选,天下美女任他挑,要什么给什么,只是别再胡闹下去了!朕多日不曾睡个囫囵觉,在内廷行走都要偷偷摸摸的,洛阳百姓笑得肚皮都要破了——朕阅遍天下美男,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清儿亦无可奈何,比划道: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和皇上为难,因此陛下的权势美女,于他毫无用处;若说兄弟情分上,他肯怜惜这个亲哥哥,也不至于闹得皇宫中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只怕见了面,二话没说就被这混球挟持走了,难道次次都要上演抹脖子的戏码?——还是要想个万全之策,引他自行离开才是。”
皇帝一屁股坐在榻上,绝望道:
“他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天下间竟无人挟制得了他?——”
清儿望了望手中那把九霄环佩,
“倒是有人知他心性,可惜陛下不肯再用罢了……”
忽见一名宫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向着皇帝磕磕巴巴:
“不好了,圣上,太平公主……”
“月儿,月儿怎么了?快说!……”
“公主,公主被蓝汋儿那个反贼给掳走了!”
“混账东西,这个时候如何不让公主躲避?”
“奴才等拼命拦截,奈何公主车驾刚好到来,公主丝毫不知蓝汋儿在附近盘踞,还斥责奴才等没了规矩,不知接驾,哪知刚走近欢怡殿门外,就被蓝汋儿从树上飞下来掳走。公主在瓦面上连声惊呼,奴才等如何上得去?唯见蓝汋儿挟持着公主笑声越来越远,御林军几个高手追了一段路,连人影也没了。如今都跪在宫门外请死……”
皇帝跺脚骂道:
“都是白吃饱的废物,恁是多高的本事,挟着一个大活人,能跑多远?此番月儿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个个都不必活了!”
吩咐洛阳驻屯军和左右羽林卫紧急动员,全城搜捕,务必要将爱女平平安安的找回来。清儿见皇帝焦头烂额,抱着那个九霄环佩,只在旁边沉思不语。皇帝也把那个目光落在了九霄环佩上……
次日,洛阳城楼承天门。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蓝汋儿赤着上身坐在城头箭垛上晒太阳,他披散着头发,下身裹着一块野狼皮,斜披着一件及膝的黑色斗篷,坐在城头肆无忌惮地啃着一只肥鸡。随口将那些鸡骨头吐得四散飞扬,或坐或卧,间或哼上一支苗家小曲。
御林军、洛阳驻屯军将承天门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武攸宜、武懿宗、武三思、武承嗣几个各自把守住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把眼睛紧盯著承天门。原来承天门下捆着一人,绳头拽在蓝汋儿手中。那人手足悬空,汋儿每动一下,那人的身子便跟着高高低低的起伏,城楼下面的人便跟着一声惊呼。武三思在那里直着脖子喊,
“蓝汋儿,你要什么,尽管讲来,咱们一切都好商量,赶紧把人放下来,且莫要惊吓着!”
一名苗家通译不停地传话上去。武承嗣手忙脚乱的命人在城楼下扯起几张渔网,只怕汋儿一个失手,捆着那人就跟着滑落。原来承天门上捆着那人,虽然披头散发,遮住了整个面目,竟是一个女子模样,看衣裙正是太平公主。
汋儿“哼”了一声,叫道:
“快请孝逸哥哥出来,说什么都是扯淡!”
忽见身后城墙上,竟有几名大内高手贴着墙根悄悄爬了过来,这些人施展壁虎游墙功,悄无声息地攻进。汋儿哈哈大笑,挥手将几块鸡骨携着风雷之声掷了出去。只听“噗噗”几声,击中了几个高手,一齐惨叫着摔落城下。余者见汋儿挥动手臂,太平公主便被牵着突然向城下坠落,都吓得目瞪口呆,僵在城墙上,不敢上前攻击。忽然汋儿又拉住了绳头,太平公主便被减了势头,身子也停止坠落。不知公主是被他下了药,还是吓昏了头,竟然一声不发,挣扎也不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