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一张床上,孝逸仰面躺着,双目紧闭,面上没有一丝血色,身子已然有些僵直。左手腕上几道纵横的深深血痕,几乎将半个手腕割断,却将手腕放在一个洗脸的大面盆内,鲜血流了整整一盆,渐渐倾斜着向外溢出,将整个床褥染成鲜红。
盆里的鲜血已经凝固,盆外面的血顺着床褥流到了地面上,长长的血痕一直拖到了门口。
天后两腿一软,坐倒在孝逸的床前,抚着他冰冷的身体,颤声呼唤道:
“孝逸!孝逸!可听得到孤的声音?”
又摁着他手腕道:
“怎么还不包扎?你们竟任由他死去——”
自己也是满手鲜血,不住抖着。苏德全跪下道:
“回禀天后,小爷身子里的血已经流完了。腕子不用包扎,也不会再向外流血——”
天后捶床大骂,
“你是干什么吃的?让你看着他,他却跑去嫖妓,让你关住他,他却在你眼皮子底下结果了性命!如今孝逸都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
苏德全眼含热泪,
“小主子这个样子,老奴的确该去了!”
说完踉跄着走了出去。
——天后抱住孝逸的身子,也不顾他浑身鲜血,捶胸顿足,痛哭失声。
易之也在旁泪落涟涟。只说逼他抹脖子,却原来他这般决绝的煎熬死去,只不知这整整一盆的鲜血,要反复割了多少次才能不让创口凝结?
他摇摇晃晃的转身,感觉天旋地转,一步挨着一步走出冷宫,靠着墙角抵住了身子,仰头向天喃喃自语,
“这是干什么?陈易之,你疯了吗?好好地来这里干什么!”……
这边乱成一团,也没人理会他——
忽然苏德全从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禀道:
“天后,天后,周培公在冷宫门外求见,他说有办法救小爷——”
手里兀自掐着一根上吊绳。
天后一脚将他踢倒,骂道:
“还禀报什么?你就是个废人,还不快传!”
这边忙跑出去传话,不多时培公红着眼睛冲进来。
竟不向天后行礼,直接扑到床前。抚着孝逸完好的右腕略一搭脉,流着眼泪惊喜道:
“天可怜见,兄长还有气!——”
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药瓶,倒出一枚赭石色的药丸,命人化开冲水给孝逸服下去。那药丸药力十足,放在手心便有一股巨大的腥臭味在空中弥漫。
天后点头道:
“好——好——好,培公若能救回孝逸,要什么赏什么……”
自己嘟嘟囔囔,也不知在嘀咕什么。
宫人抬起孝逸的上半身,天后亲自喂药下去,孝逸被汤勺撬开嘴巴,喂完了一碗药竟然毫无反应,只是身子渐渐有了温热。天后抚着他后背,将自己身子紧紧贴着他前胸,似乎要将热度一下子传输给孝逸。两个滚了一身的血,面上、手上没一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