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夏日,早晨五点天已亮了,可眼下这种寒风凛例的季节,这时还是一片漆黑。
朝仓从谷间洼地翻过山丘,回到了偷来的&ldo;蓝鸟&rdo;牌汽车上,他一屁股坐在座椅上,点嫩一支香烟,手掌捂住烟头,深深吸了口,车内很冷,而外边更是寒气逼人,车窗上已结上了一层薄霜。他打开车窗,把一截烟头弹了出去,浑身冷得直打哆嗦。他启动车子往山丘里侧开去。
经过那片属于分批出售地产的山坡空地时,看到了屈指可数的几幢房子,都是农户的住宅。开过一个还未竣工的蓄水池,就不见有房子了。
路面相当窄,凸突着的岩石和树根,车子像要给震得散架似地蹦跳着,轴轮弹簧发出了阵阵哀鸣声。朝仓不时停住车。走进路边杂木林深处。将冬木的物品分散抛在茂密的灌木丛中,穿出山丘花了二十来分钟,途中既不见行人,也没遇到汽车。
出山后,又穿过了两个小村落,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厚木大街,朝仓往右调转车头,沿着大街向厚木市方向驶去。
厚木大街这一段也不是沥青路面,一支大型卡车的车队开上了右边,看来司机还在打磕睡,朝仓不得不屡屡踏着急刹,拼命按响喇叭。进人大和市区时,天已大亮,路上车辆也多起来了,朝仓把车拐入与厚木大街交会的十六号中央公路,前往横洪。
这条公路曾是驻日美军的军用道路,现在也还是日美行政共管公路,路况极佳。在这平坦坚固的沥青路上,朝仓以时速八十公里的速度疾驶而行。那些去立川或横田方向的美军军用汽车开得更快,时速在一百公里以上,呼啸着从朝仓车边掠过。
朝仓开着车,不时打横洪辅助公路的横俱市区出人口边上擦过,虽到了大和后耗油量减少,但油量计的指针已落到了零点,油箱里只剩下二三公升了。辅助线的出人口上,停着一串赶去上班的汽车。在等待放行信号。朝仓取道保土谷,过了反叮,他把车子停在一块空地上,清除了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就丢下这部偷来的&ldo;蓝鸟&rdo;牌轿车,步行到横沂火车站。
车站上挤满了公司职员、学生和工人,混杂不堪。朝仓在车站售货亭买丁份晨报,随着人群,走进了东横支线的检票口,由于是七点之前,电车内还不算太挤,朝仓把报纸析成四叠,飞快地翻阅起来,报上没有关于冬木遭绑架的报道。这,究竟是报道没能赶上晨报的发稿,还是警察当局有意扣下报道,抑或这是神奈川县的地方报纸的缘故。朝仓推测着,反而为之焦燥不安起来。
到了中目黑上车的人多起来了,朝仓下了电车,在车站的小的桌旁,深深地低头说道。
&ldo;我刚才还在想,你迟到可真是少见。啊,虽然跑了一个球,但全勤奖还在么,你可要打起精神嗽。&rdo;
金子爽快地点了点头。
&ldo;你不是喝多了吧?&rdo;
粕谷股长开了句玩笑,朝仓向他抱歉似地搔搔头,在自己的位置子上坐下。
&ldo;真可惜,把从不迟到的记录给砸了,你毕竟还是个人吧?&rdo;同事石田眉开眼笑她说。
&ldo;我还想睡哪!&rdo;朝仓反唇相讥地答道,他振作了一下,掀开帐册把苦笑掩饰过去。快到不必再保待那种兢兢业业的职员形象的时候了。
今天虽是星期六,但为了显得在弥补迟到的过失,朝仓下班后仍留在办公室将手头的扫尾工作做完。待他从办公桌和电话中解脱出来时。折磨了他一整天的睡意,已完全消失了,精神为之一爽。在回家的电车上。他看了晚报,有关冬木的新闻报道没有什么新变化。一回到住处,他把放着坂本等人现金的钱包和福家的那一小包海洛因装进西装内袋,返身来到街上,叫了辆出租又去了涩谷。在宫益坂的都营电车车库边上。有一家名叫&ldo;美松屋&rdo;的男子高级服装店,广告上说立等可取,还自吹是东京最快的服装店。
朝仓走进了&ldo;美松屋&rdo;,店堂并不宽散,不过都备有各种上等衣料,还摆了三十个套着半成品西装的橱窗模特儿。他边走边看,注意力让一件深褐色的轻便西装吸引住了,衣服的褶子因折光角度不同而忽紫忽绿地闪着柔光,走近一看,包括做工费一套共是七万九千日元。
一个斜着眼观察朝仓举动的店员。点头哈腰地走了过来,&ldo;您意下如何?我看这个挺合适的……&rdo;
他搓着手说。&ldo;多少时间可做好?&rdo;
&ldo;放料之后还要二小时,这段时间您可在里面的休息室看看电视。&rdo;
&ldo;要多少钱?&rdo;
&ldo;啥!&rdo;
&ldo;就是价格。&rdo;
&ldo;请稍候,我去跟老板商量一下。&rdo;
店员说完就消失在缸栽橡胶树的后面。过了一会,他和一个瘦骨峨峋的店老板一起走了出来。老板手里提着一把磨得油光铿亮的算盘,他好象正在用饭,嘴角还枯着汤汤水水。
老板对朝仓轻轻点头致意,扫了一眼朝仓面前的那件衣服,煞有介事的拨弄起算盘。
&ldo;好歹是块英国的料子。这可是最低的价了呢。&rdo;
他说着将算盘伸到朝仓眼前,从珠子的位置看,是七万五千日元。
&ldo;可以。请马上就给做吧。&rdo;
&ldo;承您关照本店。那,请这边走。&rdo;店员打开了房间边上的一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