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段匹磾闻言不禁一怔怀疑地望着慕容焉,大感讶异地道:“此话怎讲?”
慕容焉抱拳一礼,徐徐道:“原因有二:一是慕容现在的实力不及贵国,若是不能一举灭了段国,骤然出兵,将来势必会遭到惨烈的反击,到时就算不被灭国,也必然是实力大损,段国、慕容两败俱伤,若是在此时宇文或高句丽任意一国出兵,慕容也会灭亡……”
段匹磾沉吟一下,同意地点了点头。
“二是这几年我国国君礼贤下士,广积功德,早已众庶共闻,扬名四海,若是我慕容先与贵国结盟,继而出尔反尔,遽然出兵偷袭,势必为天下士庶所不齿,辛辛苦苦建立的名望将会一朝轸灭,岂不作茧自缚?”
段匹磾先是点了点头,继而沉吟片刻,忽又凝重地开口道:“以你所言,三国永无统一之时了?但眼下三国鼎立,才是百姓疾苦的根源,若是能一举将宇文、慕容、段国统一起来,长痛化为短痛,岂不更好?”
慕容焉摇了摇头,道:“常言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鲜卑三国统而为一,乃是大势所趋,不可逆转。但合有刚柔之法,谋有进退之度。以攻城掠地,破城灭国为刚,刚则易折,不能长久,古代有强秦统一六国的铁证;柔则是缓缓图之,徐徐为之,此为善策,但却费时颇多,易生变故,横生枝节。”
段匹磾连连点头,道:“如此说刚策必败、柔策太缓,愿闻刚柔相济之策。”
慕容焉沉吟久之,最后遗憾地道:“请恕卑职不敏之罪,事到如今也无良策,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在三国百姓眼中,并没有宇文、段国和慕容之分,将他们泾渭分明地分出来的乃是三国的王,若是有一国之君能顺民意而为,自然不王而王,将来轻取三国,如烹小鲜,毫不费力。”
段匹磾闻言,连道承教地道:“今日听公子一席话,心中豁然开朗,本王何尝不知‘山岳有饶,然后百姓赡焉’的道理,本王也早有议和之心,但……但但我王兄东望慕容十数载,控弦数十万,常有迭荡慕容、宇文之意,恐怕……”
慕容焉打断他,道:“若是王爷他日大权在握,将会如何?”
左贤王段匹磾沉吟道:“若是果真有这一日,我段匹磾不才,自用不着三国交兵,我亦不愿看着百姓甲兵为我一己之私而枕尸抛首,折戟沉沙。”
慕容焉闻言,面色一庄,肃然地点了点头,说道:“王爷向来忠信坦荡,天下皆闻,方才一言当不差季布一诺,属下不揣冒昧,请王爷与我击掌为誓,如何?”
“有何不可!”左贤王剑眉一坚,朗声说道。当下他伸出手掌,但又突然中途停住,道:“但我们有言在先,击掌过后,三千旋刀神骑的节钺兵符之事,你须得为本王谋一消弥之道,你做得到么?”
慕容焉笑道:“殿下放心,这次属下不但将三千旋刀神骑拉归王爷麾下,还要为段国百姓除去古傲等三处叛乱,以报王爷开诚相见、心怀仁术之恩。何需勇士三千,十日之内不见刀兵,可靖三匪!”
左贤王至此一顿,神情大悦,当下两人击掌三次,方大笑而罢。屋外众人都听到了他们的笑声,段末杯等得心中大急,但又不好擅自闯入,只得眼巴巴地望向屋门,不知他们究竟在商议些什么。足足过了盏茗之功,慕容焉的房门“吱”的一声大开,左贤王紧紧执住慕容焉之手,施然而出。场中即使是个下人也看得出,王爷与慕容焉的关系益加亲密了,仅此一点,足以令场中所有的人嫉妒与羡慕,就连段末杯也不例外。
王段匹磾扫了众人一眼,正色道:“我乃当朝左贤王,但府中竟然有门下被刺,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看了众人一眼,转向慕容焉道:“慕容公子乃是我府上清客,绝不容有丝毫偏差,吩咐下去,着顾无名率三十名剑客日夜居于此门之外……”
他话未毕,顾无名急急抱拳,道:“主公,我若是在此保护慕容公子不难,但王爷你……”
左贤王段匹磾突然挥手止住其话锋,道:“无名不用多言,我一言既出,绝不容置疑,尔等但行就是,且十日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此房门一步,违令者格杀勿论!”
众人闻言,纷纷哄然应命。
左贤王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令众人退下,自己喊过段末杯与慕容焉重新返回屋中,门外的剑客们纷纷退到了园外守护,魏笑笨还要进去,却被紫柯一把拉了出去。段末杯这时心里微微一振,左贤王将他传入屋内,代表着他与左贤王之间并未因慕容焉的存在而有了隔阂,这也是慕容焉不想令他们兄弟有隙所做——而他立刻想到了,他也如段国国君疾陆眷一样,开始暗暗惊于这个少年了。
三人进屋落坐,段末杯尚未开口来问,左贤王段匹磾道:“贤弟,方才有外人在,不得不做的样子,焉卿已有了收回三千旋刀神骑之策,为兄正要请贤弟一闻,以作参详。”
段末杯闻言,心中不由暗暗一震,脸上却现大悦之色,摆了摆手连道“岂敢”,道:“鄙弟能得兄长不弃,更加信任,实出望外。兄张尽管说,若是小弟能帮得上的,当戮力以辅,绝无二言!”
段匹磾深感其语,良久不言,一时都望向慕容焉。
慕容焉向两位王爷一抱拳,道:“不知两位贤王信不信得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