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一见到他,就扑进他怀里小声啜泣,她眼睛一直红着,显然是已经哭了好几茬了。
何故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你是大姑娘了,坚强一点,别哭了。”
素素摇了摇头,一直抱着他的腰。
孙晴愁眉不展,看着何故,只是叹气。
“走吧,回家吧。”何故顿了顿,“我现在住以前的老房子。”
孙晴脸色微变,但最后还是平静地说,“十多年没回去了,也好。”
何故载上俩人,往家开去。
素素从小娇生惯养,一进屋就皱眉头,小声说:“好小哦。”
“是有点小,但这里很干净、很安全,具备一个房子最基本的功能,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妈妈养育哥哥的地方,所以不要单纯以大小来评价它。”何故拉着她的手,“你带你去看你和妈妈的房间好吗。”
“好。”小孩子倒也好哄。
何故把素素领进了他临时收拾出来的卧室,他买了很多他觉得小女孩儿可能会喜欢的东西,素素果然也喜欢,进屋就抱着一只熊摆弄了起来。
何故轻轻关上门,回到客厅,见孙晴还在环顾四周,眼圈已然泛红:“你重新装修了。”
“嗯,以前很多东西老化了,没法住了。”
孙晴点点头,轻声说:“这房子是我和你爸爸结婚的时候,他单位分的,那时候他职称高,分的跟老教师的一样大,很多人羡慕我们呢。”
何故的眼神黯淡下来。
“儿子,我活到这个年纪,什么都经历过了,有时候觉得人生真是玄妙。”孙晴拿起电视柜上的那张老旧的全家福,颤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每一个人,“我年轻的时候听父母的安排,嫁给你爸爸,结婚之后嫌他迂腐软弱,总是活在怨愤里。改革开放之后,我一下子看到了更精彩的世界,就更坐不住凳子了。后来你爸爸去世了,我又难过,又觉得得到了解脱,一门心思地去追求想要的生活、想要的爱情。我以为我得到我想要的了,最后却发现,同甘共苦那么多年的情谊,都打不过一个‘利’字,曾经那么崇拜、喜欢的人,变得面目可憎,于是又开始怀念你爸爸的良善温和……”
何故沉默地听着,心中不胜感慨。
孙晴吸了吸鼻子:“人就是这样,总是在追求臆想中的东西,追不到就撕心裂肺,追到了,却还是不满足,到头来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你想要的。人要是能把自己想要什么这一点活明白,这辈子就算没白活,我不仅没活明白,还没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你这么好的儿子,我却抛弃了你。我得病,一定是惩罚。”
何故严肃道:“妈,我们说好了的,别再说这种话了。”
孙晴抹掉了眼角的泪:“你放心,我现在特别平静,我虚长的这几十岁,对我最大的改变,就是不再那么自私了,我心里已经不再想自己,只想着你和素素,想我能给你们留下什么。我之所以不告诉李家,就是因为一旦他们知道我生病了,就会在我住院期间蚕食我的股份,我和他们的关系比你想象得还要糟糕,如果不是有素素,肯定早就撕破脸了。既然现在素素已经知道了,我打算以陪素素游学为由,来京城做化疗,我已经联系好医生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够做很多事了。”
何故握住了她瘦弱的肩膀:“妈,我会陪你的。”
晚上,素素非要和何故一起睡。何故感到有些尴尬,但还是答应了。
那晚上,兄妹俩聊了很多,何故惊讶地发现,素素比他想象中成熟、懂事,很多孙晴以为她不知道的事,其实她都知道,比如她父母的关系。小孩子真的很敏感,哪怕他们看不透事情的内在,但也能察觉到。
何故给素素讲孙晴的病,告诉她只要控制得当,妈妈还能活好几十年,素素的情绪终于好了一些。
第二天,何故带孙晴去了医院,素素想跟着,但还是被大人留在了家里。
孙晴找了国内最好的乳腺癌方面的专家,三人一起讨论病情和治疗方案。何故端正的长相、低沉的嗓音和严谨的性格,给他整个人赋予一种令人安心的气质,是那种纯男性的、靠山一般稳重的气质,很多人只有在自己父亲身上能得到这样的安全感,有他在,孙晴感到安慰很多。
离开医院,何故接上素素,三人去吃了顿饭,他们都暂时忘了孙晴的病情,席间说说笑笑,气氛很好。
晚上在家,何故看着穿着睡衣在擦茶几的孙晴,和抱着漫画书在沙发上打滚的素素,心里突然暖成一片春水。
有人陪伴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配素素看了一会儿漫画,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估计又是宋居寒的,于是直接挂了。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打了过来,他再次挂断,正打算拉黑的时候,一条短信蹦了出来:故哥,我是贺一。
何故的手一抖,赶紧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周贺一温和的嗓音响起:“故哥,干嘛挂我电话啊。”
何故怔了怔:“你、你在国内?”
“是呀。”周贺一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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