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梨溶院妙妍才发现她去得晚了,院里阵阵笑声传出,甫一进入眼前的画面,就是白衣少年泼墨挥毫,几笔蹴就一片竹林,动作干净利落,而落在宣纸上的墨竹,骨节分明,神韵天成,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小小少年之手!
妙妍看得呆了呆,恍惚间父亲已经接过毛笔,神情灌注,研磨反复,那竹林后隐约现出一角房屋,房屋不远处,是潺潺小溪,父子二人画风契合,天衣无缝。
“见过父亲!大哥!”
“爹爹,我们也要玩!”妙妍刚行完礼,便被妙姝拽到了跟前,妙姝另一边,是稍显无措的崔盈盈,她终是义女,到底还是略显拘束。
看得出来父亲今天很是开怀,妙妍也跟着玩心大起,接过笔,往那小溪上添了一架小桥,崔盈盈则在溪边画了几丛芦苇,妙姝童心未泯,几笔描出只小鸭子,原本稍显寂寥的画风突显活泼欢快,徐永安不禁失笑,这几个丫头啊!
“我也要我也要!”徐怀钰跟着凑热闹,嚷嚷着也要画,徐永安心情似乎真的很好,竟然抱着怀钰让他画了个红彤彤的太阳上去!
“原本是为父和你们哥哥讨论画技的,结果……”徐永安哭笑不得,看着那不伦不类但又无比温馨的一幅画,心底蓦地一阵放松“罢了罢了,都盖上你们的印鉴,这幅画为父要好生收藏起来才是!”
妙妍等人心底同样的想法,这可是他们一家人一起完成的画作,这种感觉,很微妙。
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小印鉴,看着宣纸上排列在一起的几枚小小红色印章,妙妍脑海中“嗡”一声,一个想法突然炸开,惊喜得她正要低呼出声,却突然被腹中绞痛狠狠攫取,腿一软,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妙妍倒了下去。
“如何?”徐永安坐在床前,看着大女儿巴掌大的小脸儿惨白如雪,额头上渗出颗颗汗珠,整个身子都在疼痛痉挛地躬成了虾米状,忍不住焦急非常,旁边的徐杨氏,已经泪水连连。
“怕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妙姝仔细摸着姐姐的脉,而后给出了一个肯定答案。
“说,妍儿今日都吃了什么!”徐永安冷眼扫向雀儿等一干丫鬟,声音冰冷。
“老爷,小姐这……这是吃了含绿豆的东西,过敏了,以前出现过,可……可奴婢明明,不对,画眉,刚才那点心你用什么做的!”雀儿心头一跳,怒火上升,她总算想了起来。
“奴……奴婢……”画眉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不知道大小姐对绿豆过敏,奴婢要是知道哪里还敢放啊!”
“拉到院子里先打二十杖!”徐永安爱女心切,看着女儿备受煎熬,恨不得将面前这丫鬟千刀万剐杀了泄愤,好在他还有理智,不能如此行事,不过,打一顿让那丫鬟长长记性也是好的。
“奴婢错了,是奴婢错了……”画眉惶恐万分,却也没开口求饶,只是一个劲儿地认错,任由婆子将她拖出去。
“爹……不要……”妙妍伸出一只手,嘴唇微有干裂,她紧紧攥住了徐永安的衣袖“交给我处置行么?爹爹……”
那个曾经在自己记忆里软软糯糯唤着“爹爹”的小人儿似乎又回来了,徐永安心头一阵柔软,他曾经捧在手心儿里怎么也疼不够的小女儿,在他离开的这六年,到底遭受了什么啊!
“爹娘放心,我……我只是过敏而已,不碍事儿,拿个暖壶捂一捂,一会儿就好了……画眉她新来的不知道,女儿自有处置,请爹爹成全……”
徐永安百感交集,握紧了女儿的手点点头,那边面相凶狠的婆子,终于放开了画眉。
妙妍苦笑,她体质特殊,前世就对绿豆过敏,尤其是绿豆糕这样的,疼起来简直要人命,每次不小心碰上,发作后整个人都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这一世依旧没变,之前忌讳着徐孙氏等人,她对绿豆能避则避,生怕被别人拿做弱点对付她,雀儿盈盈等人知晓此事,因此幽兰苑的小厨房从未出现过绿豆,而这次府上人员添置更换什么的,也没来得及跟底下人交代,终归是她疏忽大意,一不小心中招了!
好在这次发作的时间并不长,只半个时辰就缓过来了,徐永安吩咐了轿子送妙妍回幽兰苑,殷切叮嘱了一番才离开,公务繁忙,他不得不早早赶回府衙。
妙妍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夜晚临睡时,她才猛然记起,父亲似乎,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家变那段时间,那个目光阴鸷、遍体生寒的父亲,仿佛只是存在于记忆里的一个错觉!
“小姐!”雀儿悄悄凑上来,低声道“奴婢问过之前采买的人,里面并没有那袋绿豆粉,最近也没谁到咱们院子里来,只不过,那婆子说采买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崔盈盈,说了几句话……”
妙妍半开半阖的双眼倏地睁开,崔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