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指名早季当轮值生。」良开门见山地说。
「谢谢。」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给个保险的回应。
「就这样?」良看起来很失望。
「不然怎样?」
「早季呢?我想问妳会不会指名我。」良的问题也是单刀直入。
「我……」
今年冬天,所有全人班的学生须分配为两人一组的轮值生。原则上是男女配对,但若学生总人数是奇数,或者男女其中一方较多,会破例分成三人一组,或者同性一组。
名义上,轮值生就像值日生,负责各种杂务与活动準备,但毕竟是男女互相指名的一对,所以关系会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对学生们来说,这等于是公认的恋爱告白。
当时我们的恋爱关系受到学校管制是不争的事实,这似乎也体现在「轮值」一词上。轮值是个普通的字词,代表轮番负责工作,但我查了汉和字典,发现轮番的「番」还有「配偶」的意思。考虑到伦理委员会和教育委员会对汉字近乎狂热的执著,或许不是单纯的穿凿附会。
「对不起,我还没决定。」既然对方开门见山,我也诚实以对。
「还没决定?妳中意其他人吗?」良显得很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觉,随即打消念头。虽然他是我重要的朋友,但并不是恋爱对象。
「良为什么选我?」
「这还用问?」良信心满满地说。「因为我一直都很注意早季,心想就是妳。」
「一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没人讲得清楚吧?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想想……」
良的表情突然犹疑起来。
「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一起去夏季野营之后。」
我回想起两年前那满天的星斗。
「夏季野营期间,你对哪件事印象最深刻?」
「这……全部啊。我们一起划独木舟,妳看风景看得入迷,差点摔进水里,我赶紧伸手抓住妳,不是吗?那真是虚惊一场。」
我皱起眉头,有过这回事吗?而且我在夏季野营的时候历经生死关头的冒险,他跟我在这段期间几乎都相隔两地,要说我们共同拥有的回忆,应该要想起第一晚,还有重逢那时候的事情吧?
「独木舟夜游呢?」
「独木舟夜游?」良听不太懂。「挺开心啊。」
挺开心……我真不想听他用这么廉价的一句话,草草交代那晚的珍贵回忆。
回教室途中与觉擦身而过,觉看着我们,表情五味杂陈,但他看的其实不是我。这没什么好奇怪,因为觉有段时间跟良是情侣关系。
不过我看到觉的眼神,不禁吃了一惊,因为那眼神中并没有任何嫉妒或爱慕,只有纯粹的不解,好像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样。
那天晚上,我的梦境混乱不已,不可理喻,大多数内容在我醒来之后就不记得了,但最后一幕深深烙印在心中。
我捧著花束站在阴暗空旷的地方,突然发现这里是学校的中庭。放眼望去,地上满是墓碑,我拚命睁大眼睛看,却被黑暗阻挠,怎么也看不出墓碑上的文字。我将花束放在最近的一座墓碑前,明明刚建成,石碑却一点一点风化崩解,回归大地,上面刻的文字也分崩离析,无法判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