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陶姑母病得急,明日就要送玉丫头过去,又着急忙慌地帮着准备穿的带的,路上一应所需。
把本就不多好容易积攒下来的月例银子,拿出了些塞给玉珠,告诉她身边有银子好办事,絮絮叨叨交代了许久。
一直到次日清晨,把玉珠送上了马车,才忍着离别眼泪回去。
陶家西北角和东北角的门,出了一辆马车,一乘小轿。
马车确实去往越州陶家大姑母家不假,小轿却是往城南肃安侯府里抬。
车上轿上的两个姑娘,早已在半截偷梁换柱,各种换了衣裳,从此也换了命。
……
元府门口的匾额黑灿灿的缀着白花,同停灵的棺材一样,既庄严肃穆又透着一层阴沉的鬼气。
一个长脸儿婆子到门口接了人,领着玉珠进了宅院。
府里丫鬟仆妇身上都带着孝,各自忙活着,眼睛却都不自觉地往一身素服的玉珠身边瞟。kanshu五
一路穿过夹廊,绕过几层院子,才到了元家正堂。
出面迎接的老侯爷的第三子,元家三爷元叔训,他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生得一副精明相,态度很是客气。
寒暄了几句后,陶正拱手施了一礼,“古人言:好马不鞴双鞍,烈女不更二夫。舍妹既许了贵府的公子,公子虽身遭不幸,舍妹也合该为公子守着,以全了这一段夫妻缘分。”
他做出一副端正高洁,书香世家,礼法周全的模样,玉珠只觉得分外讽刺。
元三爷满脸哀切,几乎垂泪。
“侄媳妇如花的年纪,是我那侄儿无福,竟早早地弃她而去。也请转告亲家公放心,我元家上下都对侄媳妇守节之志感佩在心,日后必定好生照顾。”
陶正连连拱手客气了一番,又说要到灵前进香再告辞。
玉珠由方才那位容长脸儿的婆子引着进后堂,说是先去见见二夫人。
这位二夫人是元永舒的亲娘,出身高贵,和元家二爷十分恩爱,只可惜元家二爷五年前战死沙场,舍下了二夫人和一儿一女。
长女嫁到康王府做世子妃,膝下只元永舒这么一个儿子,眼盼着他成家立业了,谁承想竟出了这样的祸事。
“夫人,陶姑娘……哦,是三少夫人来了。”
玉珠听里头通禀声,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她一路进来,瞧着元府的仆妇都很是规矩,可见平日里管教得极好,在夫人身边伺候的,怎么会错了称呼。
倒也怪不得旁人,三姐姐原是个未过门的,身份上难免尴尬。
未来得及细想,里头已有丫鬟请她进去。
玉珠提了口气,尽量稳了稳心神,进去拜见。
一进门,便在房中闻到了药气,此刻二夫人正倚在床上歪着。
她生的婉约文秀,穿戴得很是素简,簪环首饰一应都卸了,头上只包着一块头巾,眼角泪痕未尽。脸上带着一层灰扑扑的病气,嗓子眼像塞了半截棉花,光听着这呼吸声,就知道身体有些不好。
中年丧子,也实在可怜,玉珠忙上前叩头。
“儿媳见过婆母。”
元二夫人垂目看她,这丫头年岁还小,脸上挂着一层稚嫩的团气,两眉弯弯,肌肤白嫩,是有几分姿色,看着像个安分的。可怎得偏偏如此命硬!
她是世家出身的小姐,若是以前,定不会妯娌间胡言乱语的克夫放在心上。
但现在,心里实在不能不存了个疑影。正如她们所说,舒儿身子一向康健,怎得要和这丫头成亲,便丧身在外撒手人寰了?
可再是介怀,该过的话还是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