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旭沉默了。
罗先生见他不答允,又央求他:&ldo;也不是说以后不让你们见,你最近少来两趟,你看他在楼上闹成什么样了。&rdo;
这话说得恶心,罗晓宁根本没有闹,他只是对一切都很陌生,像刚买回家的狗,牵去哪里就站在哪里,两只眼睛里全是惊惶,罗老太不说让他坐,他就连椅子也不敢坐。
他的无助是一种无声的谴责,罗老太的脸色一直很难看。
梁旭想了又想:&ldo;……你得保证不让他受委屈。&rdo;
&ldo;他是我孩子,我怎么会给他委屈受。&rdo;罗先生保证又保证:&ldo;好不好?你毕竟跟他无亲无故又无关系‐‐小梁,你的恩情我谢谢你,可你也不能说带着他过一辈子,是不是?&rdo;
说着,他给梁旭塞了一个大红包:&ldo;算我求求你了。&rdo;
梁旭推开了那个红包,他咀嚼着&ldo;无亲无故&rdo;四个字,觉得很刺心。
&ldo;你去他家里看过了吗?&rdo;房灵枢问:&ldo;他家住哪里?&rdo;
&ldo;翠华路。&rdo;梁旭道:&ldo;条件并不好……床和房间都是临时收拾的,小区倒还好,就是房子没怎么装修‐‐总之是不欢迎晓宁,更不欢迎我。&rdo;
&ldo;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早就应该看出来。&rdo;轻声地,他自言自语。
房灵枢一时不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旭回过脸,看一看房灵枢,外面正在下暴雨,整个洪庆山电闪雷鸣,像被黑夜笼罩。
他们躲在车里,为免罗晓宁苏醒,梁旭给他打了一支安定。
&ldo;……你特么真像个医生屠夫。&rdo;房灵枢不忿:&ldo;醒了就醒了呗,干嘛给他乱打针。&rdo;
&ldo;打针也是你害的。&rdo;梁旭并不动怒,他平心静气道:&ldo;晓宁情绪不稳定,而且也受伤了,打一针,让他好好睡一下。葡萄糖我也给他推过了,这么狂风暴雨,他要哭的。&rdo;
三个人,一个睡着,另外两个抱膝而坐,漆黑的车厢里,他们连灯也不敢开,只开着暖气维持温度。
房灵枢当然是想开灯,开灯就是求援‐‐不过梁旭不准。
现在警方估计还在搜山,房灵枢想,如果坐镇指挥的是他老爹,那出来的绝逼是这个古早方案‐‐封锁山脚,地毯式搜查。
房灵枢简直能够想象他爸一脸严肃的便秘表情:&ldo;三人一组!不要落单!随时保持通信!&rdo;
‐‐有用吗?如果拿这个问题问问邹凯文,邹凯文一定会说:&ldo;这种搜查,没有效果。&rdo;因为雨天路滑,费人力费物力,武警的直升机也无法起飞,所有有效追击都只能暂停,一切依靠徒步寻找‐‐这种搜索没有任何意义,只能说是尽尽心意,而房灵枢根本不需要这份心意。
洪庆山来时临潼一条路,去时大道通罗马,梁旭又不是智障,还等着他回头往临潼跑吗?
梁旭现在肯定也在犹豫,回临潼是不可能的,要么,向北去蓝田县,要么,继续向东,冒险从灞桥返回市区。他冒死跑出来,总不会是想跟罗晓宁山中殉情,既然说&ldo;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rdo;,那他很大可能是要往蓝田县走。
房灵枢一直在试图引导,引导梁旭把这件&ldo;最重要的事&rdo;说出来。
梁旭好像学会了白莲花的迷之装瞎大法,谈完感情谈人生,就是不谈重点。
而房灵枢不能急。
梁旭应该是在等雨停,因为如果要去北部的蓝田县,就要从山中泥道翻越,现在暴雨路滑,泥道全部危悬山崖,开车等于送命。
房正军如果动动脑子,就应该立刻联系蓝田警方,在蓝田县境内的国道省道布控。老鹰搂兔子,从来不往糙里扎,老鹰都是等兔子自己蹦出来,再一击致命。
……当然这也不能怪房正军,他对梁旭简直一无所知,在房正军眼里,梁旭现在估计已经把他儿子千刀万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