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坐在长椅上沐着暖阳,指尖勾谱,一下是一下,细微点着头。宛忱和谈城坐在他对面,隔着半人距离,彼此身上的味道被风吹散冲淡,却都恰好混进鼻息,闻的真切。
宛忱勾起下巴上的口罩,断开谈城的气味,定了定心。
谈城弓起身子与宛忱错开,搓了搓手,盯着两旁生满碎草的路面出神。他有些忍不住,不想身边的人在自己这里始终都是“未知”,又怕关系越近,越拉不回心思。
宛忱是个不可多得的朋友,和他过去遇见的所有人都不同,就算相处适然,觉得新鲜,一时半伙被吸引,谈城也愿意费点心力,往灰白记忆里添一笔色,以后偶尔拎出来回味。
世故人情他经历得多,身边留不住亲人和朋友,过往离别熬出来一颗硬壳的心。虽做事分寸有度,却忘了自己还有一味没尝过的东西,把此时对宛忱的自我认知都佯装成了新鲜感使然。
“玩个游戏。”
声音拉扯回谈城游离的思绪,偏头看过去,逆光,不由得眯了下眼:“行。”
“你先问,我再问。”宛忱说。
谈城笑了笑:“问什么?”
宛忱没说话,双手插兜缩着脖子,他们这侧是个阴面,比较冷。
想了半天,总觉得要问的太多,于是从头上挑了一个,说的磕磕绊绊:“第一次你来我这儿买的是纸钱和元宝,家里……”
谈城努了努嘴,没继续说下去。宛忱的视线不聚焦,有点散,停顿半晌开了口:“是我父亲。”
四个字,没了下文。
谈城叼起根烟,打火机在手上转着,对面的秦然将谱子翻了张页:“该你了。”
谁承想对方也从头上挑了一个问:“第一次去你店里见到的那个女生。”
“没关系。”谈城知道他说的是韩丽丽,也知晓自己浑身上下其实没得可问,之前就怕宛忱误会,正好趁机解释:“来这儿定居认识的,一帮人混一块儿,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成年了,就想随大流试试,哥儿几个一起哄也就答应了,总得合群。”
“不合适?”
“没感觉,更没心思,手都懒得牵。”谈城靠回椅背,夹烟往旁边枯草堆弹了弹灰:“我一混日子的,谈个恋爱不伦不类,我的时间大把,姑娘耗不起,再耽误人家。”
宛忱看了谈城一眼,突然弯曲食指用指背碰了一下他的左眉毛。谈城一惊,没躲,只是弹烟的手不禁停下了动作。
“你吐烟的时候会挑左眉,无意识的?”
谈城抬起手放在脸前虚碰两下,略带尴尬的笑着:“我自己都不知道。”
这时,秦然收谱起身,往右侧的人行道快步走去,视野所及大片鸽群飞回,正落在铺满红砖的中心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