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那好,史太医不要出发得太迟了,申时末就锁院了。&rdo;他嘱咐道。
&ldo;这个下官省得,断不会误事。&rdo;史太医答得干脆。
事实表明,带上史太医是明智的决定。锁院后的头两日,由梁相负责出考题,他在一旁参详,不知是天气过于寒冷,还是出题过于劳神,第二日晚饭后梁相就鼻塞发热。他忙让高莹喊来史燕梦。
史太医诊治了后,轻轻说了一句:&ldo;不是什么大事,吃点药就行了。&rdo;
江澄虽然信得过史燕梦的医术,心里仍不大踏实,这刚锁院,还没开考呢,主考官就病了,万一病情迁延,可怎么好?而况这主考官不是别人,是国之右相,三朝老臣,倘有疏失,他可担不起责任,想到此便询问病人:&ldo;梁相觉得如何?要不要下官着人护送梁相出去?&rdo;
梁冰鉴轻轻摇头:&ldo;锁院是我凰朝科考规矩,我这点小病犯不着破坏规矩,让这位太医开药就是了。&rdo;
史太医抬头看了看梁相,又说了一句:&ldo;江大人放心,下官医术不敢说多高明,这种常见风寒还是应付得来的。&rdo;
&ldo;好吧,请史太医用药。&rdo;江澄见状便决定先让史太医医治一番看情况再定。
梁相用药后即回房休息,江澄继续留守大厅,吩咐高莹和冯兆雪在梁相房间里守着,叮嘱她俩务必小心照料,有事就来通报,倘或好转了也速来告知。
过了子时,高莹来报:&ldo;史太医真是药到病除,梁相已经退了烧了,现下睡得很安稳,史太医说早上再服一回药,就能好个七八分了。我和兆雪继续守着,大人无需担心了,赶紧去休息吧。&rdo;
第68章梁相
开考后第一天下午就彤云密布,北风呼啸,举人们在廊屋里冻得直哆嗦,带了厚衣服进来的还好,勉强能撑得住,以为已经是正月天气转暖的举人,就很有些受不住。他看这情形有点不大好,就去大厅请示梁相,是否给举人们熬些驱寒汤。
&ldo;礼部预先备有驱寒汤么?&rdo;梁相披了个大毛衣服,拥着手炉,安稳而坐,听闻有驱寒汤,眼睛就亮了下。
&ldo;江大人年前就让礼部备好驱寒的汤料,只需厨下熬煮了即可。&rdo;高莹抢先答道。
&ldo;汤料足够的话,就让厨下抓紧熬制,有需用的就准她用些。&rdo;梁相立即吩咐道。
他见高莹此番做事格外卖力,就决定尽量给她展示的机会,把煮汤散汤的事都交给她去办,自己则陪着梁相在厅中用茶。
高莹做事当真利落,不到两刻钟,汤就煮好了,他在厅上望见高莹和冯兆雪分别带人用大桶盛了热汤,依次散发给需要的举人们,便偷瞄了一眼梁相,果见梁相眼中有嘉许之意。
&ldo;这个高莹,做事倒还算勤勉,弦歌拔擢她,也算是慧眼,阿芷和小岚不肯用她,倒是失策了。那位冯员外郎,也不错,她不是进士吧?&rdo;梁相看了半日后闲闲地对他言道。
&ldo;她不是的,不过她家中世代都是读书人,家学渊源很好的。&rdo;他忙回复道。
&ldo;她祖母是冯帆不是?&rdo;梁相饶有兴趣地问。
&ldo;这个下官却不知道,没有问过冯大人。&rdo;他老实答道。
&ldo;对于自己的属下,还是要多加了解,属下的家世、子女、亲戚、交游、学术、诗文、志向、爱好、嗜趣都应知悉,一是量才器使,二是防止敌人和对手利用属下败坏你的事业。&rdo;梁相语重心长地言道。
&ldo;是,下官明白了。&rdo;他心下略觉奇怪,梁相这可是有点教导的意思了,他虽是梁相录取的进士,却一向不被梁相照拂,今日这是自己时来运转了,还是梁相小病之下心地柔软了?
酉时初,举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交卷子,高莹、谢琳四人分别守在大厅两侧的桌子前收卷子,他见状也起身在厅口站着,酉时末,这卷子收得差不多了,柳菲菲刚要请示将卷子带往封弥处封弥,却听任蔷喊道:&ldo;大人这还有一个呢,这位考生申请继烛。&rdo;
&ldo;梁相,有考生申请继烛。&rdo;他忙折回去请示主考。
&ldo;澄之以为如何?&rdo;梁相先考问他。
他想了想道:&ldo;考生十余年勤学不易,今次不中,只能再等三年,甚是可悯。申请继烛,前朝也有旧例,以二烛为限。何况慢工出细活,也许这位举人平时习惯了精雕细琢,考场上急切做不出来。不如就让他继烛吧。&rdo;
梁相听了摇了摇头道:&ldo;文思有迟速,在作文上原无碍,但朝廷科考却意在选拔能任官理事的人才,考场上敏捷,将来临官治民,才能机变灵敏。倘若才情丰沛,纵不能倚马千言,也断然无需继烛,继烛终究是因才弱思艰。此人继烛,别人守时,对其他举人而言,也有失公平。传语这位考生,不许继烛。&rdo;
次日下了一场大雪,风雪肆虐,便有驱寒汤,也无法抵御寒冷。举人们大多匆匆完卷,午时一过便交卷的大有人在,却仍有十几位举人坚持着奋战到了最后。卫尉寺丞林瑶守在桌子旁,每收一道卷子,便感叹一声:&ldo;这般以性命相拼,值得吗?&rdo;&ldo;这要是冻出病来,可怎么好?&rdo;&ldo;这些读书人啊,让人说什么好呢。&rdo;他听得奇怪,忍不住问道:&ldo;林大人,在场的可都是读书人啊,您难不成是武将?&rdo;林瑶重重一点头:&ldo;好叫江大人得知,我是武将中的读书人,读书人中的武将。&rdo;他不由得一乐,暗道这人真会说笑话,朝廷派来点检试卷的官员,历来都只能是进士,这林瑶不可能是例外。那林瑶却不再解释,只是问那最后一个交卷的男子道:&ldo;尔何必如此辛苦,大雪天早点交卷不好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