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神色更加冷峻,话语如刀:&ldo;自求去冷巷,柔儿你这是在威胁朕么?&rdo;
沈知柔仰起头来,楚楚可怜地道:&ldo;柔儿哪敢威胁陛下啊,实在是怕陛下总生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闲气,闲气生多了万一伤了凤体,臣侍就百死莫赎了。&rdo;
明帝&ldo;哼&rdo;了一声道:&ldo;无缘无故地罚后宫去冷巷,朕还不想做这样失德的事。&rdo;
沈知柔继续盯着明帝柔声道:&ldo;臣侍谢陛下怜惜,陛下既然不舍得处罚臣侍,就不要总自己生气了,气在陛下身上,疼在臣侍心里啊。&rdo;
明帝缓了语气道:&ldo;罢了,你起来吧,朕不是生你的气。&rdo;沈知柔闻言起身,却并不再入座,恭顺地站在明帝身侧。许是看沈知柔乖巧,明帝脸色不再像刚才那般冷峻了。
江澄心中越发忐忑,明帝不是生沈知柔的气,那是在生谁的气,仅仅是生董云飞一个人的气么?还是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冷清泉忽然间笑道:&ldo;总听到说冷巷,臣侍倒有些好奇,臣侍入宫七八年了,这宫里各个院落早就转了一个遍了,可从来没见到哪个院落上面写着冷巷二字啊,莫非这冷巷在宫外?&rdo;
明帝闻言淡然道:&ldo;你当然不知道了,朕即位的第一个月就命人把冷巷的牌匾给烧了。&rdo;
冷清泉吃惊地问道:&ldo;这事臣侍从未听说过,具体是怎么回事啊?&rdo;
明帝淡淡地道:&ldo;先帝当年御侍甚多,有些个惹先帝生气的,先帝就会把他们关到冷巷里,朕十多岁的时候曾误闯进一次,见到一个被关进去的男子,满头白发,状似疯癫,朕当时还以为他是皇祖母的侍儿呢,哪知道一问冷巷里的其他人,他就是最会梳头的悫才人,朕小时候常见他给母皇梳发,不知因了何事触怒了母皇,被罚去冷巷,才二十岁的人,形貌衰朽得如同六十岁的老翁。朕从此发誓,朕的后宫即便犯再大的错,朕也不能把人关冷巷里去。&rdo;
陈语易道:&ldo;陛下仁心无人能及,那原本关在冷巷里的人都去哪了啊?&rdo;
安澜道:&ldo;陛下把他们放出冷巷后,就让他们自己选择是回母家还是留在宫里,回母家的每人给三百两银子,留在宫里的都在庆寿宫偏殿住着。&rdo;
江澄还是第一次听明帝说起释放冷巷男儿的事,感叹道:&ldo;陛下仁如姚天,明如丽日,泽被苍生,无隐不照,定能在后世史书上留下圣帝明君的好名声。&rdo;
明帝听了,看了江澄一眼,淡淡地道:&ldo;朕也不图后世的好名声,只要朕待身边人的一片真心,能被珍惜就好。&rdo;
江澄一怔,隐隐觉得明帝这话意有所指,虽然自己并不知道明帝话中究竟在说什么事,但觉得此时不表态,只怕情况会更糟,当下也柔声道:&ldo;自古真心换真心,陛下既以真心待身边人,身边人又怎舍得辜负陛下呢?必会回馈陛下万缕柔情的。&rdo;
明帝看着他,却并不表态,他便知道这话还不能彻底解除明帝的疑虑,然而也不想再过多解释,说得多了,除了显得自己卑微可怜,还能起到什么实际的作用呢?
安澜及时地道:&ldo;天不早了,陛下早些回宫休息吧,今晚让知柔服侍还是让语易伺候啊?&rdo;安澜这话一出,沈知柔便站直了些,陈语易也挺直了腰背,他俩都不自觉地凝望着明帝。
然而明帝却淡淡地道:&ldo;朕今晚一个人冷静下,皇后早些歇着吧。&rdo;说着便起身带了小莫和周衍飘然离去,安澜和冷清泉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江澄忙与顾琼、陈语易两人站起来恭送明帝。
安澜在明帝离开后,便将手下的侍儿全部赶了出去,面带愁容地看着几人道:&ldo;若是放任陛下独宿,这宫里怕是要添新人了。&rdo;
冷清泉等侍儿们退出后,也忧心忡忡地道:&ldo;情况的确不妙,皇上独宿的事一旦传到前朝,前朝那些个无事还要给陛下送美人的怕就要怂恿陛下选新人了。&rdo;
安澜看了看陈语易道:&ldo;你昨儿跟我说,岳飘想把她家长子岳晔送进宫,是听人说了那么一嘴呢,还是消息确切呢?&rdo;
陈语易脸色也很差,两道平直细长的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低声道:&ldo;家母的侍夫杜叔叔和岳尚书的杜侍夫是亲兄弟,那杜侍夫送过来的消息,想来是确切的。如果光是岳尚书有这个意思也不算什么,关键是那杜侍夫说这岳晔公子不知何时见过陛下一面,从此就一片痴心只待陛下了。这事岳尚书还不知道,陛下也不知道,如果岳尚书知道了,必然会想尽法子把岳晔送进来,陛下也未必会拒绝。&rdo;
安澜叹了口气道:&ldo;你们几个说说看,此事应当如何处理?&rdo;
顾琼轻柔而坚决地道:&ldo;臣侍怎么知道如何处理呢?皇后的谋略才识多少女儿都不如,还请皇后做主,有需要臣侍出力的,皇后吩咐就是了。&rdo;
江澄疑惑道:&ldo;陛下或者只是连日朝政繁忙,有些累了,自己睡一宿,休息一下身心,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再说了陛下不是常说她不喜欢的男儿,她是不会收在身边的。当初的福寿康简安五位贵人,都已经进了宫了,还不是照样离开了?皇后和琴卿是不是过于担心了啊?&rdo;
安澜皱眉道:&ldo;澄之你这么说,便是还不够了解陛下,这也难怪,你虽然名义上跟陛下已经十来年了,实际上也不过就去年夏天才开始长住宫里的,对陛下的脾气了解得有限。陛下是待后宫一片真心,对哪一个都够温柔够怜惜,可她也多情,喜欢各色各样的美人。她与本宫大婚后,连着三年没收侍夫,便算是念着与本宫青梅竹马,给了本宫天大的面子。这之后,本宫就管不住她了。她即位的当年就纳了琴卿,次年就纳了语易,第三年收了英君,第四年纳了顾昭仪,第五年春天敏君进宫,秋天纳了知柔,第六年可能是给敏君面子,一年都没纳新人,第七年春天收了林从和董云飞,如今是第八年了,你觉得陛下心里全然没有想过再收个新人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