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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第1页）

&ldo;真的。&rdo;张之洞眼睛仍没有离开这只玉碗。&ldo;它是皇上小时候吃饭的碗。&rdo;

&ldo;那好啦！&rdo;辜鸿铭高兴得鼓起掌来。&ldo;我的头没有白叩，的确是真皇上来了！&rdo;

&ldo;皇上是假的！&rdo;张之洞眼睛离开了碗，神色严肃地对辜鸿铭说。

&ldo;真碗怎么反而换出个假皇上来?&rdo;辜鸿铭不理解，灰蓝色眼珠子左右不停地移动。

&ldo;正因为是真碗，才是假皇上。&rdo;

张之洞把二十多年前的那桩掌故大致说了说。

陈念礽说：&ldo;我一直觉得奇怪。既是皇上见百姓，为何要收银元?拿碗给我们，还要以怀表作抵押。小里小气的，就像跑码头的卖艺人一样。说起吴永来，又懵然不知，就算是太后的人，他也不会从没听说过。&rdo;

梁鼎芬说：&ldo;说不定那只碗后来又找到了呢?&rdo;

辜鸿铭说：&ldo;节庵问得有道理。失而复得的事是常有的。古人一颗珠子掉到河里，二十几年后还能从河蚌壳里又得到哩！说真碗就是假皇上，有点武断。&rdo;

陈念礽说：&ldo;我有个主意，不妨拍个电报到京里去问鹿大人，他是军机大臣，必然知道皇上的情况。&rdo;

梁鼎芬说：&ldo;念礽的这个主意可行，去问问鹿大人。&rdo;

张之洞说：&ldo;是可以拍个电报去问问鹿大人，但现在来不及了。他跟你们说好是明天要把玉碗还给他，假若他明天得了玉碗就离开武昌怎么办?我现在有八成把握断定这一伙人是假的，但没有十足的把握，又不好现在就抓他们。&rdo;

这时，大根在一旁插话：&ldo;我有个主意。&rdo;

大家都转眼看着他。

&ldo;我想，做假的都在人前做，人后露出的一定是真相。今天夜晚，我伏在他们的屋顶上，掀开几片瓦，看看他们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就真相大白了。&rdo;

众人都鼓掌叫好。

张之洞也笑着说：&ldo;我们这么多饱学之士，当不得一个不读书的人。我看大根这个主意最好，就请你今夜做个梁上君子。&rdo;

晚上，大根穿上夜行服，趁着弥天夜色，不露一点声响地跃上了金水闸店主的宅院屋顶。掀开几片瓦，屋子里的一切便都暴露在他的眼前。

一盏小油灯摆在八仙桌的当中，桌上堆满了银元，三个人分占着三方，六只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一堆闪着灰白光芒的银元。

沈公公说：&ldo;张之洞派人来拿碗，就是怀疑咱们。咱们明天拿到碗就走。&rdo;

白脸少年说：&ldo;我看也是早走为好，张之洞那人不好对付。&rdo;

&ldo;怕什么，你们都是胆小鬼。&rdo;蔡参将一边收银元一边说，&ldo;既然你们说是真的御用物，就不应该怕张之洞怀疑。生意才刚刚做起来，今天就比昨天多收了一百多块，明天、后来还会更多，过两天再走不迟。&rdo;

沈公公打了个哈欠，对白脸少年说：&ldo;小三子，听我的，明天拿到碗无论如何要走。他实在不走，我们俩走！&rdo;

用不着再听下去了，这哪是什么皇上，分明一伙骗钱的流氓！大根蹑手蹑脚地离开屋顶，一溜烟跑了。

&ldo;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抓！&rdo;张之洞听完大根的禀报后，立即作出决定。&ldo;夜里抓更好，免得惊动附近百姓，你带两个人去，抓来后先关起，我明天再请湖北三宪过来一道审。&rdo;

第二天下午，张之洞将湖北巡抚端方、湖北布政使瞿廷韶、湖北按察使李岷琛请到督署，并学西方国家的样，邀请武汉三镇报馆派人参加旁听。三个被押上公堂的案犯，见此情景，早已吓得全身发抖，不用多问就全盘招供。

原来，沈公公真的是一个在宫中呆了三十年的太监。他的师傅当年偷了那只玉碗，原想偷运出去卖掉，后来风声紧，他不敢冒险，就在宫里挖了一个洞将它藏起来。这一藏便藏了二十多年。临死时，把这事告诉他惟一的徒弟沈公公，叫沈公公挖出这只碗后离开皇宫，一辈子可以过自在的好日子。沈公公拿了这只碗后逃出京城，在一个客栈里遇到了小三子。小三子是一个戏子，在京城王府里演过戏，对贵族旗人有些了解。小三子提出扮演皇上骗人的主意，皇帝的衣服就是他演戏的行头。后来又找了一个刻字匠刻玉玺，于是这个刻字匠也入了伙，做了蔡参将。武昌是他们的第一站，几天来已骗了近三千银元。

审讯完毕后，张之洞将这三个骗子判了个杀头示众。第二天正午在汉阳门码头公开行刑，观者达数万人之多。张之洞又将此事写成一个奏折禀告朝廷，并说明失落二十多年的康熙朝玉碗已起获，将派专人护送至宫中珍藏。

一件轰动武汉三镇的真假皇上案就这样给破了。办完这件案子后，张之洞心里很长时间不能平静：连皇上都敢假冒，这世界利令智昏到了何等地步！几个骗子自称是皇上，就有这么多人相信，连省垣官府也将信将疑。这说明如今官场的章法多么混乱，如今的百姓多么愚昧。这样的国家能自立自强吗?

这天午后，梁鼎芬笑笑地走进签押房，对正在办公事的张之洞说：&ldo;香帅，按照您的指令，两湖书院已选出三十二名品学兼优的学生，作为官费留日生。明天下午书院开欢送会，后天一早他们就要乘船离开武昌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