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三的原配去世以后,他就对别的女人没了兴致。原本以为那小姨子可以,谁知道那竟是个黑了心的,连小孩子都可以下药,也不知道她怎么下得去手。后来她碰到了沈玉筠,她们可是从小长大的好友啊,看着她这么大年纪还没结婚,又总是跟她提起小时候如何如何,明显是对老三放不下的模样。
她以为,娶个不喜欢自己的,总没有心心念念自己的幸福,可是她还是错了。
是她那时眼拙,没能看清楚沈玉筠是什么样的人。
也不是那时,她从一开始眼光就不好,所以现在才看明白魏明轩的为人。这么多年当牛做马都没有暖热他的一颗真心,可见他是有多无情。
算计起她来就像算计陌生人,不,比算计陌生人还要狠,至少在陌生人面前他还要装模作样维持自己的儒雅形象!连路上的乞丐都会称呼他一句大善人,可是在家里却对她不假辞色。
她走进大门,古香古色的瓦房展现在她的面前,因为前几日下雨的缘故,红砖青瓦看起来十分干净整洁。
虽然她看不起商会这个小小的名头,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地方是真的不错。
正屋走出来个带着眼镜穿西装的男人,看到秦宏淑的装扮,一身上好的呢子大衣,款式正是今年新流行的,他曾在洋人的服装店看到过,只是价格不是他能肖想的。大衣的衣摆正好垂到小腿,露出里面穿着的黑色旗袍和丝袜。脚上的鞋子有八寸高,牢牢的踩在地上,站在那里不说话也颇有气势。
他也见过不少人,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也能从穿着打扮猜出猜出大概,于是脸上挂起热情的笑容,“这位太太,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秦宏淑从上到下打量着对方,挑起眉,“你是这里的负责人?”
对方摇摇头,“不是……”
“是”字还没吐出来,就被秦宏淑打断,“把你们负责的管事叫出来,我不想一件事重复两遍。”
对方有些尴尬,却不敢迟疑,忙把人引进屋,“太太您先坐会儿,我马上喊人来。”
秦宏淑坐在椅子上,翘起腿靠着椅背,一副懒洋洋的姿态,观察着屋内的摆设。
旧式的双门低矮柜放在门边两侧,斑驳的黑色木漆露出下面浅色的木头。其余贴着墙壁而放的皆是书架,不同的是书架上摆放的不是书籍而是雕琢着花纹的木匣子,装的应该都是要出售的刺绣成品。
那人给她倒了杯茶,这才出去喊人。
冒着氤氲热气的红茶,闻着味道倒是很正,跟屋内老旧的摆设有些不搭。秦宏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虽然比不上鲁妈的手艺,但也算不错。
放下茶盏等了一会儿,她听到外面有喧哗的声音。
本来以为是对方叫的管事,却听见带着腔调的声音响起。她起身看去,见院子里站着个长衫大褂的中年男性,围着两个金发碧眼的洋人正在寒暄恭维着说话。
虽然未曾跟着女学念下去,但是很多基础的外国语言她还是略微知晓。她听见他们在讲着什么礼物回国送过去类似的话语,应该是对方购买或是预定了东西,因为没有完成,暂时先付了定金。
等把人送走后,那个长衫大褂的男子便回返,朝着秦宏淑所在的屋子走过来。
秦宏淑赶紧坐回原位,端起茶杯做品尝状。
男子带着笑,一进来就冲着秦宏淑拱拱手,“听说太太想买绣品,不知要买什么样的。”
秦宏淑道,“家里长辈喜欢这些东西,正巧过两个月他就要过寿了,我就寻思送些他喜欢的东西。可是我又不晓得什么寓意比较好,这位……”
“免贵姓李,行五,大家给面子,都敬称我一声……”
“李先生。”秦宏淑笑着打断对方的话,面上露出一丝倨傲之色,“麻烦李先生帮我选一下,到底选择什么样的寓意才好。”
要说的话没有说出来,那人的脸色僵了一瞬,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不给他面子了。不过,敢这么不给面子,要么是对方不懂礼貌,要么是对方身份够重。看这人行为穿着,应当是属于后者。
“选不敢说,我这里倒是有两幅成品,太太可以考虑考虑。”他不敢托大,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两幅包装好的成品放在桌上慢慢展开,“这幅是《麻姑献寿》,绣的如何我便不说了,太太能过来,也是看得起我们商会,知道我们这里的质量,主要是尺寸合适,高188宽66,正是寓意极好的数字。还有这一幅《松鹤延年》,是件横幅巨作,比那件还要大……”
秦宏淑听着对方的讲解并未插话,目光落在展开的绣品上,细细的观赏着。
商会既然能发展起来这么多年还屹立不倒,自然是有拿得出手的地方。这上面的绣品虽然还没有装裱,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精美秀丽,巧夺天工。尤其是《松鹤延年》那幅,仙鹤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整个图案呈现一种天青色基调,让人心旷神怡。而她主要相中的,还是旁边留白位置的那首《松鹤延年》诗:松青柏翠勇斗雪,鹤展雄翼跃青云。延年益寿心平和,年深日久金愈纯。
送给秦父,当真是应景。
秦宏淑暗暗点头。
李五爷关注着秦宏淑的神态,觉得这次的生意,应该十有八1九能成,不由翘起嘴角,态度变得热切,“太太看看,可是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只要您指出来,绝对让您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