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涛是随急救车一并过来的,她看着心电仪上那根线时而呈波浪型,时而是一条直线,心都悬在嗓子眼里。为了抑制恐惧,她不得不紧紧咬住手腕。陶妈妈被护士推进了急救室,她被挡在了门外,灯光照得她脸色苍白。
她盯着亮着红灯的急救室,呆了一会,突然转过头就往楼上的心脏外科跑去。门诊大楼除了楼梯口有几张灯亮着,其他地方都是黑漆一团,每个办公室的大门都紧关着。
一个打扫的清洁工冷漠地看了看她,抬了下眉,&ldo;下班了,有病去急诊楼。&rdo;
她下楼又回到急诊楼,找到值班医生的办公室,气喘喘地问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医生,&ldo;请问欧阳医生在不在医院?&rdo;
男医生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睛,&ldo;心脏外科今天没专家门诊。你看啥病?&rdo;
&ldo;我妈妈心脏病发了,欧阳医办说要帮她动手术的。你……能帮我联系欧阳医生吗?&rdo;
男医生定定地看了陶涛几秒,笑了,笑得很嘲讽,象是听到一个很有趣的笑话。
&ldo;怎么了?&rdo;陶涛给他笑得心里面发毛。
&ldo;每个来看心脏病的病人,都希望是欧阳医生亲自接待。你说他能忙得过来吗?&rdo;
&ldo;不是的,不是的,我妈妈真是欧阳医生的病人,前几天我们还刚来复查过。&rdo;
&ldo;那你自己和他联系呀!&rdo;男医生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ldo;我……&rdo;我要是有号码,哪会站在这里。陶涛恨起自己的粗心,当时怎么在自己的手机里不存下号码呢!
&ldo;麻烦你让开,我要看病了。&rdo;男医生挥挥手,一个抱着小孩子的小妇人从外面走进来,小孩子伏在妇人的肩上,咳个不停。
陶涛让开座位,仍站在一边,恳求地看着医生。
&ldo;你站到明天早上,我也帮不上忙。&rdo;男医生拿出听诊器伸进小孩的衣服内,头也不抬。
陶涛无奈地走出值班室,又给华烨打电话。这次无论她打多少遍,再也没人接听。估计邹秘书已经下班,华烨还没回来。季萌茵家的座机倒是一拨就通了,她听完陶涛的话,安慰几句,说马上就到。
陶涛满心焦灼地来到急救室门口,红灯还亮着,玻璃门后面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
她扶着墙壁,在候诊的座椅上坐下,低头将脸埋入掌中,感觉到自己的两条腿控制不住地发抖。
肩膀上搁了一只手,摇了摇她,她抬起头,保姆阿姨来了,提了一个大挎包,&ldo;我想太太一定要住院,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rdo;
&ldo;谢谢阿姨。&rdo;陶涛指指椅子,让阿姨坐。阿姨今天也吓坏了,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ldo;有没通知陶总?&rdo;
陶涛点点头。她在急救车上就给陶江海打电话了,听到爸爸的声音,她眼中立刻涌满了泪,可是没敢掉下来。她怕妈妈看见。她尽量平静地告诉陶江海妈妈犯病了,很重。陶江海没有多问,告诉她,他正往机场赶去,没有飞青台的航班,他就坐邻近城市的,一定会在天亮前赶回青台。
&ldo;华律师怎么没来?&rdo;阿姨四下看看。
陶涛木木地回答:&ldo;事务所有急事。&rdo;
&ldo;再急哪有太太的病急。&rdo;阿姨很不满,陶涛苦笑笑,没有应声。好象在需要华烨象棵大树时依着,就找不到他了。几个月前,去机场接左修然回来,路上出了车祸,找他,也没打通。
心,如同紧绷的琴弦,再也经不起一点点的拨弄了。
&ldo;小涛?&rdo;季萌茵从楼梯口上来,张望着。
&ldo;妈,我在这。&rdo;陶涛站起来。
&ldo;欧阳医生在里面吧!&rdo;季萌茵看着急诊室上方的红灯,问。
陶涛摇摇头,&ldo;联系不上。&rdo;
&ldo;华烨不是有他的电话吗?&rdo;
陶涛默然地低下头,十指胶着,好一会,才答道:&ldo;他也联系不上。&rdo;
季萌茵一怔,&ldo;你把手机给我。&rdo;
陶涛叹气,&ldo;我拨的次数太多,他的手机已给我打没电了,现在关机中。&rdo;
季萌茵不信,又拨了一次。&ldo;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rdo;。移动小姐温柔而又礼貌地先说了一次中文,又说了一次英文。&ldo;怎么会这么巧?&rdo;季萌茵冷着脸,自言自语。
一个小时后,急诊室上方的红灯转成了绿灯,陶涛一颗心戚戚地归位。护士出来,领着她们走进观察室,一个女医生站在陶妈妈的病床边,陶妈妈仍然闭着眼睛,整个脸被氧气罩遮着,手臂上吊着一管药液,人一动不动,唯有心电仪上的曲线缓慢而又艰难地上下跳跃着。
&ldo;我妈妈她……&rdo;陶涛指指陶妈妈,不敢说下去。
&ldo;她还在昏迷中。刚刚用了多次电击,她的心脏才恢复跳动,但非常微弱。今晚先留院观察,明天早晨再研究下一步的治疗方案。&rdo;
医生说完,面无表情地走了。生老病死,在他们眼中,早已是家常便饭。
&ldo;小涛,不要担心。华烨一会就能过来的,到时让他和欧阳医生联系。&rdo;季萌茵揽着陶涛的肩,柔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