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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全文第四章

男人又道：&ldo;你有钱吗?&rdo;苏艾道：&ldo;有。&rdo;男人又道：&ldo;烟、肉、糖、咖啡、饮料、奶制品有钱可以买，星期五。&rdo;苏艾浑睡几日，也记不清今日是星期几。男人又道：&ldo;你在捷克干什么?&rdo;苏艾道：&ldo;生意。&rdo;

男人笑道：&ldo;赚了不少钱?&rdo;苏艾顿生戒心，想：&ldo;财不外露，况且自己与他萍水相逢，干吗告诉他实话。&rdo;也笑道：&ldo;太少钱。&rdo;男人又道：&ldo;你犯了什么罪?&rdo;苏艾道：&ldo;没有。&rdo;男人哈哈大笑。这男人如此啰嗦，婆婆妈妈，要是在监外，苏艾早已不耐烦，可好几天没跟人说话，便不当一回事。男人又道：&ldo;我打老婆，一年，你多久?&rdo;苏艾心事忡忡，道：&ldo;不知道。&rdo;

两人侃得起劲，铁门&lso;哐&rso;声打开，又进来一位三十五岁左右男子，男子骨瘦如柴，戴一副黑色宽边眼镜，玻璃镜片上圈线密叠，想是高度近视。男人问道：&ldo;有烟吗?&rdo;瘦子点头，将手中毛毯包裹扔到苏艾上铺，伸手从包裹里掏出半盒没有滤嘴的香烟，递给男人一只，苏艾一只，自己嘴含一只。三人点燃，过把瘾。这烟劲大，苏艾咳嗽不停。

苏艾错过中午开饭时间，肚子饿得咕噜叫，顑颔难忍，瞥见厕所矮墙上有一块黑面包，起身指着面包，道：&ldo;可以吗?&rdo;男人礼貌地笑道：&ldo;可以，请。&rdo;苏艾抓起面包便大吃起来。黑面包咸津津的，里面加有小茴香，味道很怪。像苏艾这种&lso;食不厌精，脍不厌细&rso;的人，在监狱外他怎么吃这种食品，而此时却饥不择食，噍得津津有味，嘴巴&lso;叭哒&rso;声响。

苏艾铺好床，静静睡去。眼镜男子摇醒他，叫道：&ldo;开饭了。&rdo;苏艾赤着脚接饭，一盘土豆汤，四分之一个黑面包，递出塑料杯，要了杯可可茶。

苏艾吃了土豆汤，想：&ldo;秘密警察不让我打电话回中国，我写封信，你总管不着。&rdo;起身问上铺眼镜道：&ldo;有纸吗?有笔吗?&rdo;眼镜从包裹中找出纸和笔，递给苏艾，苏艾想到自己含冤负屈，愁肠百结，伏在床上，给国内家人写信，如实汇报案情，不过案子写了一半，签字笔便没了墨水了，取出空笔芯起身给眼镜看，眼镜做个无可奈何动作，苏艾知他没有新笔芯，只好作罢。

苏艾躺上床，想：&ldo;如果被判刑坐牢，自己愿回中国。&rdo;又想：&ldo;自己捷语不好，在捷克坐牢，定会闷出病来。&rdo;越想越忧戚，又和衣睡觉。

早晨开饭，每人一只煮鸡蛋，一块黑面包，一杯茶。八时，狱警带苏艾等三人上楼，走完过道，拐一个弯，来到一地方，里面男女都穿着白大褂，不用猜也知道是监狱医务所。

一个女医生给苏艾量身高，一个女医生抽血。室内有一张办公桌，一个男医生帮苏艾填表。苏艾见办公桌上笔筒里，插满各式各样的笔，趁男医生转身，迅速拈一只放进裤兜。这一切，被狱警瞧得一清二楚，狱警走到苏艾身前，吼道：&ldo;笔。&rdo;苏艾吱吱唔唔，想说&lso;白毛猪儿家家有&rso;，却不会说，红着脸掏出笔，搁置回笔筒，退几步，与两个同室人站立一排。

两个女医生中，有一位美丽动人，狱警凑过去答讪玩笑。苏艾见时机成熟，又悄无声息走到桌前，捏只笔放进裤兜，退回原位，这次苏艾取得成功，内心激动不已。

狱警带三人回到地下室，没半个小时，又开门催三人摒挡行李，打好包裹，上了二楼，若干人靠墙站成一排。狱警道：&ldo;谁要吸烟?&rdo;十几个狱伴有三分之二举了手。苏艾被分配到217房间，进室，面里有两张上下床，一张单人床。三名白人男子和一位茨冈男子正在下跳跳棋。

坐在靠窗下铺长发茨冈男子直身，拍拍他的上铺，道：&ldo;这儿。&rdo;苏艾将包裹甩上床，抓着靠背一跃而上，开始铺床。苏艾床单铺得乱七八糟，茨冈男子道：&ldo;不好，下来。&rdo;苏艾跳下床，茨冈男子在床单每只角打一个结，熟练地套在四方泡沫垫下。苏艾道声谢，蹿上床去，掸去床单上灰尘。

苏艾床上没有枕头，四处扫视，瞥见单人床上多出一个，咳声嗽，却不好开口，想：&ldo;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do;只得将睡衣、睡裤叠好，当枕用，安慰自己想：&ldo;裤子当枕头，百事不用愁。&rdo;忙完了，坐在床边，观看四人下棋。茨冈男子探头望上，问道：&ldo;中国人还是越南人?&rdo;苏艾道：&ldo;中国人。&rdo;茨冈男子又道：&ldo;为什么进来?&rdo;苏艾道：&ldo;没有。&rdo;四人一听，哄堂大笑。

茨冈男子一一介绍自己和其他三人姓名，苏艾一时记不住。苏艾打量四人，一位满脸横肉，留一条长辫子，肯定是室中老大。一位英俊潇洒，一位高大满脸雀斑，茨冈男子说话娘娘腔，像个女人。苏艾想：&ldo;应该给茨冈男子取个绰号假女人。&rdo;

苏艾高高在上，问道：&ldo;你们是捷克人?&rdo;四人齐道：&ldo;是。&rdo;苏艾瞥见进门右侧墙上挂一个长条木龛，放满茶杯、牙刷、牙膏，还有一个笔筒，筒中插满各种颜色的签字笔，叹道：&ldo;妈的，早知有这么多笔，偷个屁!&rdo;假女人问道：&ldo;中国人，抽烟吗?&rdo;苏艾一听烟字，欢天喜地，搓着手心，忙道：&ldo;是的。&rdo;假女人从窗台拿下个小铁盒，打开，里面是烟纸和烟丝，帮苏艾手卷一只，连同罐头盒烟灰缸、打火机一起递上床来。手卷烟较细，苏艾一口气抽完，匍出床边，对假女人道：&ldo;我有钱，我想买烟?&rdo;假女人笑道：&ldo;明天。&rdo;苏艾明白，明天便是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