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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白天，高个子叫苏艾出狱室洗澡。苏艾想：&ldo;自己离开了那灯，便得不到人权组织的保护。&rdo;摇头道：&ldo;不要。&rdo;高个子大怒，一手按床跳将起来，一手想抓苏艾上衣。苏艾个子小，霍地闪开，蜷缩在墙角。高个子左抓右抓，苏艾左躲右躲，接连四、五次，高个子都没有得手。胖子、瘦子赶来帮忙，瘦子体轻，一跃上床，抓住苏艾。苏艾死死挽住床头钢管，瘦子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办法将苏艾拽下床来。狱室铁门&lso;铛啷&rso;打开，胖子见没时间与苏艾纠缠，催瘦子下床。瘦子跳下床，动作轻盈，犹如燕子低飞。三人骂声不断，边骂边出了狱室。

一个人在房里，苏艾心中踏实，抱头恹恹又睡。

傍晚，高个子摇醒苏艾，骂道：&ldo;看电视，从早睡到晚，猪。&rdo;苏艾拳腿坐床，看罗蛙电视台新闻，播音员换了个女子，嗓音清脆，脸又大又长，像斯洛伐克人。那女子传声道：&ldo;你不改遗书，他们今晚要杀你。&rdo;苏艾颦蹙，也传声道：&ldo;我与你素昧平生，干吗改遗书，留钱给你。&rdo;那女子&lso;噗嗤&rso;一声猫腰大笑，马上发现自己失态，端坐继续播送新闻。好不容易盼到新闻结束，苏艾倒床蜷伏便睡。

夜阑人静，苏艾头痛醒来。那灯传声道：&ldo;你今晚再不改遗书，便没机会了，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rdo;苏艾想：&ldo;死有何怕，头痛一个小时又有何怕!如此而已。&rdo;忙传声道：&ldo;言必信，行必果，意志坚如磐石，不改。&rdo;那灯又传声道：&ldo;真是生不认魂，死不认尸!你修改了遗书，我保证今晚将那女播音员介绍于你，缴械投降吧。&rdo;苏艾想：&ldo;自己囊中羞涩，等腰缠万贯时再说。&rdo;那灯又传声道：&ldo;虾子过河，谦虚!你别以为那女子不得了，高不可攀，她和你一样，长腰，短腿，溜肩膀，拖屁股，只有一张脸能用，不然的话，早当了电影明星，用得着在电视台播音，一天叽叽歪歪，挣不了几个钱，你俩是腰黄搭拱嘴，美满姻缘，如果儿女成群，准丑一窝。&rdo;那灯又传声笑道：&ldo;丑人自有丑人爱，烂锅自有烂锅盖。&rdo;

苏艾打个喷嚏，不禁失笑，一想是深夜，赶忙用手捂住嘴。苏艾钻牛角尖，想：&ldo;人类活到而今，已有几亿年，在漫长的繁衍岁月中，有漂亮的，也有丑的，有聪明的，也有傻的，谁都说不准。&rdo;又想：&ldo;前几次不答应灯的话便脑袋爆痛，今晚不对劲，头痛比醒来时还轻。&rdo;那灯又传声道：&ldo;想，便没有，不想，便有。&rdo;苏艾传声道：&ldo;什么是想便没有，不想便有?&rdo;灯不答，轻笑，声音远去。苏艾望天花板入神，又睡。

白天，高个子摇醒苏艾，邀他与胖子下国际象棋。苏艾不得已梭下床，病骨支离，跌跌撞撞走到胖子床前坐下，像暴病初愈，两腿虚飘飘的。两人下了一盘，苏艾顿觉头晕眼花，摇手示意不愿再下，踉跄回到床前，见高个子伏在方桌上专心致志地画汽车模型，便坐下观赏。

高个子又叫苏艾写中文姓名，苏艾写了，高个子夸道：&ldo;漂亮，中国字!&rdo;学了二、三十次，基本上有个模样。

傍晚，高个子摇醒苏艾，苏艾以为是上课看新闻，不料，高个子手中举着苏艾回忆童年的手稿，问道：&ldo;可不可以寄往台湾?&rdo;苏艾想：&ldo;小说刚开了个头，而且没有櫽括，寄去台湾干吗?&rdo;摇头道：&ldo;太少的纸。&rdo;

深夜，苏艾头痛醒来，身心交病。那灯传声道：&ldo;高个子把你手稿寄给了台湾。&rdo;苏艾心中骂道：&ldo;妈的。&rdo;想：&ldo;台湾制度和大陆不一样，我寄手稿去台湾便是叛国。&rdo;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跳下床，翻小方桌上装资料的鞋盒，哪有半张手稿，摇醒高个子，问道：&ldo;纸，什么地方?&rdo;高个子道：&ldo;警察拿走了。&rdo;接着又骂道：&ldo;深更半夜，吵死人了，婆娘!&rdo;

苏艾无奈，爬上床又睡。不知睡了多久，又醒。那灯传声道：&ldo;你吠形吠声，说美国废除死刑后，国家大乱，美国人要引渡你去美国，让你看看什么是文明社会，什么是太平盛世。一周后，美国总统带你离开捷克。&rdo;苏艾听了灯的这番话，兴奋到了极点，如堕烟雾，想：&ldo;美国!&rdo;又想：&ldo;自由女神!&rdo;又想：&ldo;一周后，去了美国，头便不疼了，一定要坚韧不拔，毫不动摇。&rdo;忍了一个小时头疼，又睡去。

白天，高个子将三顿饭递给苏艾，苏艾一天没下床。那灯传声道：&ldo;人心不足，得陇望蜀。&rdo;

傍晚，高个子摇醒苏艾，道：&ldo;看电视。&rdo;苏艾坐在床中央，电视里一个白种男人手里牵一条小狗。灯传声道：&ldo;白种男人是美国总统，那条狗便是你。&rdo;苏艾喜欢狗，又最讨厌别人骂他是狗，传声骂道：&ldo;你才是条狗，操!&rdo;倒床睡觉，不想再看电视。灯传声道：&ldo;不可讲粗话，小心!&rdo;

过了一个小时，高个子又催苏艾看电视，电视里一个亚洲人开一辆破烂不堪拖板车。灯传声道：&ldo;你已去了美国，开着破车做生意。&rdo;顿一顿，又传声笑道：&ldo;老牛拉破车。&rdo;苏艾想：&ldo;有破车开总比没车开好。&rdo;灯传声叹道：&ldo;墙上画马不能骑。&rdo;苏艾坚持看了半小时电视，打瞌睡，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