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嫔妃心思各异。
云秀每到姐姐生孩子的时候就紧张,这会儿也没心思和她们周旋,就叫了如意去招待,自己呆在产房里。
姐姐这一胎并不那么好生,之前生了胤禛以后虽然有叫常嬷嬷好好调养过,可中间怀孕间隔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几乎出了月子不到半年,姐姐就又怀上了,母体的营养准备的不够充足,怀孩子的时候也并不安稳。
接生嬷嬷一边看开了几指,一边和云秀说:“姑娘,这一胎……怕是有点危险。”
她也是老熟人了,云秀很信任她,问她:“怎么个危险法?”
接生嬷嬷:“娘娘身体没养好,这一胎的生长就没怎么跟得上,加上又是不足月生产,生下来的孩子可能……多少会有一点虚弱。”
云秀惊讶于自己这个时候还很冷静,她紧紧盯着接生嬷嬷:“嬷嬷,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到外头去跟皇上禀报这个消息,皇上要是问起……你就说,生产过程略难一些,要是皇上说保小的,你就应下来。”
接生嬷嬷眼皮子一跳,就听云秀说:“进来了以后,你就给我把皇上的话忘在脑后!先保姐姐,孩子尽量保,保不住就立马放弃!”
她知道那是一条小生命,也是姐姐的孩子,可她想,孩子没有姐姐那么重要,一定要二选一,她一定会选姐姐。
接生嬷嬷哆嗦着手,被云秀一把握住,她手上的血黏到了云秀手上,可云秀不在乎:“表情镇定一些,这事儿完了,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可要是姐姐出了一点问题,你全家都要陪葬。”
她这样斩钉截铁,接生嬷嬷心里害怕的情绪也渐渐消失,是个人都会趋利避害,她也不想在宫里头断送自己的性命。
她用了毕生的勇气走出门,朝站在外头的皇帝说:“娘娘有些难产……”
她低着头不敢看皇帝,怕自己一抬头,所有的打算就会烟消云散,她觉着自己下一秒会听见这个九五至尊说先保孩子,心里都已经想好了说辞。
可康熙说:“叫太医院的太医都到永和宫来,要用什么药材都从朕的私库里取。”他没说保哪个。
旁边佟贵妃却问起来:“要是……”
康熙打断她的话:“没有要是。”
这个不过二十七岁就失去了七八个孩子的帝王站在产房外头,目光隔着那扇门往里头看,嘴上和接生嬷嬷说的话却带了一点儿温柔:“你进去以后和德嫔说,要是这个孩子不来,说明我们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朕和她还年轻,将来还会有很多个孩子。”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嫔妃都惊诧:“皇上!”
康熙摆摆手:“不必说了。”
梁九功叫人搬来了椅子,支起了华盖伞,他就坐在门外等着,思绪却有一点飘远。
接生嬷嬷也诧异,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进去和云秀说了这番话,倒让云秀怔了一瞬。她擦干脸上的泪:“就按皇上说的来。”
佟贵妃带着嫔妃们站在外头,心里头就和这天气一样,飘飘忽忽的,没底儿。
今儿没下雪,天色阴沉沉的,永和宫里种了一颗大榕树,干透了的叶子就从榕树上头飘下来,被风吹起,有一片刮到了僖嫔身上,她抱怨了一句:“怎么这宫里头的洒扫太监愈发偷懒了,树叶子都不扫干净!”
她的话声音虽然小,这院子却就这么大,聚在一块儿的人很容易就听见了。
康熙就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身上穿了一件薄绿的旗装,上头还绣上了精致的花纹,顿时就觉得厌烦:“既然你嫌这树叶子脏了你的衣裳,为什么不换一件?宫里头种了这么多的树,你走到哪,哪里的树叶都能被风吹到你身上,既然你不喜欢,以后就不要再出门了。”
这话就是要将僖嫔禁足了。
僖嫔脸上一白。
她心里隐约也知道自己的得宠和后宫其余人的得宠不一样,皇上一点都不喜欢她,不过是看在她姓氏的面儿上才给她几分脸色,后来太子出痘以后,德嫔在坐月子,后宫其余女人分薄了皇上的宠爱,却也没轮到她头上,甚至以前皇上还会来一回,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来过。
她本就是靠着宠爱才升了嫔位,没了宠爱,地位就像是空中楼阁一样,轻易就塌了,她自然着急,不然也不会在德嫔生产的时候穿成这样过来,可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僖嫔被禁足,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
其余人都心思各异,只有荣嫔,难得和布贵人她们挨着站着,留意到了她们脸上如出一辙的担心,心里头倒是感慨,也和她们说了两句话。
布贵人一边应付,一边忍不住地就去看屋里头。
她们平日里在永和宫,和云佩相处的时间最久,早就有了情分,这会儿听了接生嬷嬷的话怎么能不担心?
荣嫔也是知道她们担心,才会和她们说话转移注意力:“我那里有一个嬷嬷,是家里送进宫来,专门负责产后调养的,等德嫔妹妹生完出来了,你们帮我问一问她需不需要,若是需要,我就把她送过来。”
她生过许多个孩子,比起许多人,清晰地明白生产对女人的伤害有多大,也托人往外头送消息,才寻来这个嬷嬷,可惜她自己不争气,没了孩子以后一直伤感自身,耽误了调养的好时候,往后想必也不会再有生产的时候了,倒不如把人送到德嫔这里,多少结个善缘。
等待的时间总是这么难熬,屋里头的嬷嬷们出来了好多趟,带来的消息都不算太好,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云佩没血崩,只是孩子也闷得有些久了,生下来想必不会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