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已经有了决断。
“厦门一带没有重兵把守,一旦打开了海关,海贼流窜,恐怕边界的百姓会深受其害。”其实最重要的是郑军在悄悄贿赂清军以及叛军,一旦叫他们勾结起来,那才是大害。
云秀不知道他在担忧另一个原因,问:“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去把海贼剿灭呢?”
康熙就说:“山东一带发了洪水,堤坝决堤,国库缺钱使,不够用啊!”先前已经给山东拨了银子,可是新修的堤坝又被洪水冲垮了,两回加起来就是五百多万两,还要防着八月的夏汛,如果今天天气炎热了一些,说不定还会发生干旱,总要预留出来银子。
不到用银子的时候,觉得国库里头很是富足,可真到了要用的时候,就发现这儿也缺,那儿也缺,一到朝廷上,人人都在伸手跟他要银子。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
云秀和云佩对望了一眼。
云秀忽然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康熙的脑袋里装了很多东西,他的朝政、名声、臣民还有天下,留给后宫的时间其实很少很少。
他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和心力,把这些宝贵的东西放到后宫上,所以他简单粗暴地给所有后宫嫔妃设计好了一个框子,然后让这些花花草草在框子里自由生长,只要不超过框子的范围,随便你怎么长也不关他的事情,除非框里的花草起了野心,想要越到不属于自己的框子外头,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操起剪刀剪掉长出来的部分。
这是一种近乎变态的生长规则,只有按照他的心意成长、安守本分的人才能够彻底地活下去、活到最后。
云秀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
然而康熙此刻的表情是和煦的,像是吹过花圃里的轻风一样:“等忙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云佩只能跟着点头。
她们这些后宫中的人每天要思考的就只有吃喝玩乐,委实是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根本聊不起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他看向云秀,沉吟了一下,说,“前些时候朕瞧见苏麻喇姑,才想起来,如今你已经是妃位了,你妹妹再呆在宫里伺候你,恐怕名声上不大好听。朕想着问问你,要不要把你妹妹放出宫去?”
云佩一愣。
还没来得及说话,云秀就脱口而出:“奴才不想出去!”
她噗通一声跪下。以往跪了康熙那么多回,没有一次比现在更诚心了:“奴才想一直陪着姐姐。”
她才彻底醒悟到这宫里头就像一只巨大的牢笼,又怎么舍得让姐姐一个人在这宫里?四阿哥还养在佟皇贵妃那里,他和姐姐的关系还没有改善,难道要让她就在宫外徒劳地看着吗?
云秀不愿意,也不忍心。
云佩和她的想法不一样,虽然和妹妹在一起很开心,可妹妹一日在宫里,一日就是奴才,见了别人都要卑躬屈膝,能求个恩典被放出去也好。
两个人都是不同的想法,可康熙却看出来她们之间的感情。
他长叹了一声,说起一件看起来不相干的事情:“朕当年养在皇祖母宫里,是苏麻老师教朕读书认字,这么多年朕一直记在心里,一刻也不敢忘记。”
看着姐妹两个疑惑的表情,他说:“当年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情同姐妹,所以赐了格格之位,又与朕有半师之谊,地位超然。”
云佩心口哆嗦了一下,忽然隐约猜到了康熙的用意。
果然,他继续说:“从前苏麻喇姑参与了冠服制定设计,是大功一件,你若想和她一样呆在宫里,可得同样有贡献才好,朕给你时间,要是你折腾不出来,朕就把你放出宫去了。”
他两边都不肯“得罪”,既不同意云秀留下,也不主动将她放出宫去,要是云秀自己能够成功,云佩也没法说什么,要是不成功,她也没有理由再呆在宫里。
有这样的好事,云秀当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康熙又说:“朕也不为难你,造办处、内务府的人也能借给你使,只是你只有决定好了,才能申请,朕看情况给你批复。”
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她立马转起了脑子,仔细思考能有什么贡献可以比得上苏麻喇姑的。
她想得出了神,没看见康熙偷偷朝云佩使了个眼色——他到底还是偏向云佩的,苏麻喇姑当年能有这样的成就,是因满清刚刚入关,那会儿相当于百废俱兴的时候,他们才刚从游牧民族转变成为了统治者,需要制定一系列新的制度体系,而想要同时统治汉人满人蒙古人,自然也要将他们的着装风格进行满汉蒙三族的统一。
那个时候,宫里的许多人都并不识字,从大草原上过来的人能懂什么?苏麻喇姑却不一样,她从小就喜欢读书,女红也很不错,理所当然地被推荐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
而现在呢?满清已经走上了统治的轨道,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有了各自的落处,想要创新,太难太难,如果只是随手做一样别的东西,又不可能达到苏麻喇姑那样的成就。
所以,这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