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斜眼看着余大太太,清楚的吐字:&ldo;过继之事,万难从命。倘若余伯母依旧不肯饶过,便请使出手段来罢,我如今身子重,待侯爷回来后亲往余府一趟,将嫣红姐姐当初的事,跟余大人另余家族人好好说道说道,论个明白!&rdo;
余大太太呻吟一声,不知真假的半晕了过去。
余四太太深吸一口气,已知此事实是个大大的笑话,今日越早结束越好,当下扶起妯娌便道,&ldo;明兰,这两日是我家唐突无礼了,我们这就回去,侯爷若有气……&rdo;她自己也觉着难开口,只能深深的看着明兰,&ldo;万望你念着旧qíng,担待一二。&rdo;
明兰叹了口气,和气道:&ldo;四婶婶,别说我和嫣然姐姐的qíng同手足,便是您待我的qíng分,老夫人和我祖母的qíng分,也是在的。&rdo;
余四太太松了口气,赶紧叫了丫鬟来帮着扶住余大太太,跟太夫人都不多说一句,便低头匆匆告辞了。
&ldo;太夫人若是无有旁的训导,我这便歇息去了。&rdo;明兰看着她们离去,也慢慢站起身。
&ldo;慢着。&rdo;
太夫人目睹了全部经过,暗叹终遇上对手了,原本计划要拖延许多日子的计策,全都提早叫破了,好在她早有准备。
明兰缓缓的转过身,挑眉道:&ldo;太夫人还有何见教?&rdo;
太夫人也不说话,只扬手朝旁边的丫鬟挥了挥。
侧边的三折紫竹门帘被轻轻卷起,一对母子低头而进,恭敬的站在当中,向明兰和太夫人福了福,女子脆生生的嗓音,像是敲击在戏台上的唱和。
&ldo;曼娘见过太夫人和夫人了。&rdo;
明兰再度缓缓坐下,好整以暇的等着,只是身旁的丹橘和绿枝快两眼冒火了。
太夫人笑的有恃无恐,依旧用她那不疾不徐的调子道:&ldo;过继一事,既那余家都不争了,我也就不多话了。不过,&rdo;她指了指昌哥儿,&ldo;这孩子到底是侯爷的骨ròu,总流落在外也是不妥,是以……&rdo;
&ldo;是以,我这做嫡母,应当宽大为怀,将这孩子接进府来,认祖归宗,是也不是?&rdo;明兰不耐了,肚腹有些隐隐作痛,下坠之感忽明显起来,她直接截断老妖婆的话,替她说完,&ldo;可昌哥儿不是侯爷不叫进府的么?哦,是侯爷一时糊涂,拉不下面子,我这做主母的,当贤良淑德为本,好好劝说侯爷,是也不是?&rdo;
听着这一番连讥带讽,太夫人脸皮似乎抽搐了几下,明兰看的有趣,继续一溜串下去,&ldo;还有,倘若昌哥儿进府了,自也不能落下曼娘。留子去母,太伤天理,有违人和,怎可叫人家相依为命的母子骨ròu分离呢?所以,曼娘也当进府,是也不是?&rdo;
向妈妈见主子被连连抢白,沉声喝道,&ldo;请慎言,夫人敬重长辈的礼数哪里去了?&rdo;明兰笑的很赖皮:&ldo;原就是为着敬重,怕长辈累着,替她把话都说了不是。&rdo;向妈妈气结,太夫人沉着脸,她这把年纪了,总不好和小媳妇斗嘴,太失身份了。
&ldo;只有一事,明兰实在不解,&rdo;明兰笑嘻嘻道,&ldo;当初老侯爷可是坚不肯叫曼娘进门的。咱们不能因着老侯爷过世了,就不拿他的话当回事了呀。&rdo;
太夫人面无表qíng,似是也动了气:&ldo;老侯爷的意思是,不可叫曼娘在正房太太进门前到府里,免得落了亲家的面子。也是嫣红年轻,性子躁,不肯容人,不然早叫她进门了。&rdo;
明兰大是佩服,也不留口德,笑道:&ldo;昨日当着余家的面,您还把嫣红姐姐夸的跟朵花儿似的,这会儿就成&lso;不肯容人&rso;了?什么话都叫您说尽了,我可真见识了。&rdo;
太夫人大怒,拍案待骂,明兰嬉皮笑脸的连忙举手打住,&ldo;是我的不是,我错了,说话没个遮拦,您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想来也不会和小辈一般计较罢!&rdo;太夫人气息起伏了几个回合,生生压了下去,忽想起自己的台词都叫明兰给抢了,接下去该说什么呢?
明兰瞧她脸色变化,好笑道:&ldo;既要叫她们母子进门,好歹让我问两句话罢。&rdo;
太夫人忍着气点头。
明兰去看下头的曼娘,却见曼娘也在看自己,她脸上颇有些惊讶,似是被自己刚才那番表现给煞到。看她带着轻视的神qíng,大约是在想,这么个没教养的丫头怎么哄住顾廷烨的呢,明兰很想替自己表白一下,其实她平常绝对是温良恭俭让的五好青年。
&ldo;夫人,&rdo;曼娘已低下头去,声音哀如空谷幽兰,回dàng在屋中,&ldo;曼娘出身卑微,原不敢有甚奢望,只幼子可怜,无能无父。请夫人垂怜,给我们母子一条活路罢!&rdo;说着便跪下,连连磕头,又拉着昌哥儿也跪了。
这许多年的东奔西跑,她的容貌早已不复光鲜,只一把好嗓子还在。
明兰四下看看,深觉四周观众委实少了些,可惜了这般大腕的角儿,曼娘此番是媚眼做给了瞎子看,自己根本没有感动,反而肚腹开始一阵阵轻轻的抽痛。
&ldo;那年在登州见着夫人,曼娘有眼不知泰山,冲撞了夫人,请夫人勿要责怪!&rdo;她磕头愈发起劲,&ldo;那日听夫人替余家大小姐出头,哪知日后夫人会归了顾氏……&rdo;言下之意,暗指明兰行事不检,言行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