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笙的眼皮终于抬动了一下,不过她只瞥了贺青云一眼又垂下了眼睑,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贺青云蹙眉,拔高音量又叫了一声。
这一回,秦笙笙终于抬起头,望着他,目光带着一股子绝望的平静,声音悠远,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空灵缥缈:&ldo;贺公子,多谢你来看我,回去吧。&rdo;
贺青云见她这幅模样,心不由抽痛了一下,蹙眉道:&ldo;姑娘不必灰心,事情还未到最坏的地步,一切还可以挽回。&rdo;
闻言,秦笙笙仰头大笑,笑声里说不出的落寞和绝望:&ldo;贺公子,你既然能到这儿来看我就当知道,我犯了罪,还是杀人罪,罪无可赦,哪怕我杀的是一个恶贯满盈的混蛋!&rdo;
她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指着上面零零散散的污泥,似乎在告诉贺青云,她的双手已经沾染上了血污,再也洗不干净了。
听到她绝望的大吼,贺青云脸上终于浮现出舒展的笑意,摇头道:&ldo;秦姑娘不必绝望,他没死。&rdo;
秦笙笙圆圆的眼睛蓦地睁大,惊讶地失神半晌,才喃喃自语道:&ldo;他没死,真的?可是他当时昏迷在地,流了好多的血……&rdo;
见贺青云肯定地点头,她下耷的嘴角缓缓往上翘起,嘴角勾起一抹开心的笑,眼泪更是滚滚而出。
贺青云耐心地解释道:&ldo;你的力气太小,那一刀虽然刺入了洪老四的胸口,不过并不深,没有伤及要害。洪老四之所以晕倒,是因为他本身晕血,见到血脑袋就开始发晕。等你被衙门抓走后,赶来的仵作和衙役发现他并没有死,立即给他请了大夫,止了血,保住了他的性命。&rdo;
谁能想到一个整日喊打喊杀,不事生产,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混混竟会晕血呢,也难怪秦笙笙会误以为自己杀了人。
听说这洪老四没有性命之忧,秦笙笙的脸上的喜色并没有持续多久,洪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族中人口众多,青壮年甚多,也有不少在衙门当差。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惹了他们,便是她没杀死洪老四,他们恐怕也不会放过自己。
&ldo;多谢贺公子跑这一趟,不知我的婢女可安好?&rdo;
&ldo;今日就是你那婢女小绿找我过来的。&rdo;贺青云瞥了她一眼,解释道,&ldo;你这婢女倒是机灵,见你被府衙的人抓走了,她连忙趁乱跑了,去寻人来救你。&rdo;
事发距今,已经有一天了,想必小绿定是找了许多人,走投无路才找上了不过两面之缘的贺青云。
她长吁了一口气,盈盈水眸中盛满感动:&ldo;辛苦她了。&rdo;
接着,她话锋一转,说起了正事:&ldo;洪老四没死的事多谢贺公子相告,民女还有一事想求公子,能否帮我安置了小绿?她与我一样,皆是无父无母无亲无戚的孤儿,我这里出了事,她也没了容身之处,再回去,洪家人定饶不了她。&rdo;
贺青云越听越不对劲儿,眉心轻颦:&ldo;你以为你会获罪?&rdo;
秦笙笙仰起小脸,望着站在昏暗灯光下的他,苦笑道:&ldo;难道不是吗?我虽没杀死他,但到底伤了人,虽不会处斩,但活罪恐怕逃不了。&rdo;
听到这话,贺青云笑了:&ldo;庆律有云,妇女遭□□而杀死人者,杖五十,准听钱赎,如凶器为男子者免杖。此事本不是你的错,况且洪老四还没有死,姑娘实不必灰心。&rdo;
听闻最多只会受些杖刑,秦笙笙激动地站了起来,飞快地奔到门边,抓住铁栅栏,激动得望着贺青云:&ldo;真的?&rdo;
贺青云重重地点头:&ldo;莫非姑娘忘了,你现在已是良籍。&rdo;
秦笙笙眉眼弯弯,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是啊,她现在是良籍了,不能被人随便亵玩。咯咯咯地笑了几声,她忽地掩面痛哭起来,似乎要将这一日一夜的担惊受怕全都哭出去。
让她哭哭,把心里的痛苦和恐惧都发泄出来也好,贺青云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素净的手帕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