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福生偷偷瞅了刘誉一眼,他正怔着出神,陆福生便作势去解自己的衣带:&ldo;妾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信不信就是大爷您的事了。您若不信,大可一试。妾说过,愿陪大爷一晚。&rdo;
刘誉厌恶地拍了拍衣服,道:&ldo;算了,算了,算老子晦气。&rdo;
陆福生见他走了这才抱紧了包袱松了一口气:&ldo;还好,我还活着,卖身契和脱籍文书还在。&rdo;
天上乌云密集,不透一点月光。几阵雷声响过,天空突然一亮闪过一道闪电,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陆福生急忙跑开找地方躲雨。跑了好久陆福生才发现一处可避雨的地方,那是一户富人的后门,门前有遮雨的房檐,很是宽大。这样的阴雨天气,又是晚上,想来应该没有人进出。
雨越下越大,伴着狂风不时横扫到房檐下的大门上。陆福生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她颤抖着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件衣服裹到身上,喃喃说道:&ldo;这么些年什么风雨我都经历过了,如今竟要死到这里么?&rdo;
陆福生蜷缩在那门的前面,还想着要不要敲一下门试试,万一是个良善之家呢?可万一又是龙潭虎穴怎么办呢?他们和她夙不相识,凭什么会救她?要是再碰到瞿庭东那样的人,救她一命又把她卖回去怎么办?她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可以再回去,申琳姐姐也说过,死也得死在外面,绝对不能回去。
陆福生不知怎么竟又想起娘亲死的时侯的样子。娘亲絮絮叨叨地说:&ldo;皑皑,你得活下去。好好活下去。为了因保护你去世的忠伯李叔,为了娘,你得活着,不管有怎样的苦难你都得熬下去,你也得等你哥哥来找你,你得让你哥哥为你爹爹报仇,你得让你哥哥把娘的尸首和你爹爹殓在一起。&rdo;
她也想活,可是没办法了,真的活不下去了。她等了哥哥十年,等了她的斯年十年,可始终没有人来找过她。她在风雨中飘摇,然而再没有第二个瞿庭东能过来救她了。
当年林蔚山屠南宫氏一门的时侯,南宫阔被林蔚山打伤,陆福生小小年纪也被林蔚山打了一掌。南宫阔抱着陆福生带着陆祥云躲进密室,他们躲了三天,林蔚山就在南宫家守了三天。林蔚山知道南宫家有密室,可他的密室没有粮食,就算是饿,也得把南宫阔饿死。南宫阔决定出去跟林蔚山再斗一场,制造混乱让陆祥云带着陆福生离开。陆祥云不肯,坚持说:&ldo;我们一家人死也得死在一起。你若死,我不独活。&rdo;
当时南宫阔说:&ldo;祥云,你随我死了,皑皑怎么办?她还怎么小,她怎么办?&rdo;
陆祥云努了努嘴道:&ldo;皑皑也一定会跟我们一起的。&rdo;
南宫阔说:&ldo;你说皑皑会做什么她便一定会这么做吗?你问问她,她想怎么样?&rdo;南宫阔搂住陆福生,轻声问道:&ldo;皑皑,你想不想死?&rdo;
陆祥云道:&ldo;你不可以怎么问!&rdo;陆祥云搂紧福生,&ldo;皑皑,你想不想一直跟爹爹娘亲在一起?&rdo;
陆福生点了点头说道:&ldo;皑皑要和爹爹娘亲永远在一起!&rdo;
南宫阔怒道:&ldo;你这是要骗她跟你一起去死!你再问她,她是想要活下去,还是想让她的母亲带着她一起去死。&rdo;
陆祥云没有说话,南宫阔摸摸陆福生的额头又问了一遍:&ldo;皑皑,你想不想活下去?
陆福生脸色苍白,强忍着后背上掌伤的疼痛甜甜说道:&ldo;皑皑想活下去。&rdo;
就是这一句&ldo;皑皑想活下去。&rdo;南宫阔拖着重伤之体冲出密室,打伤了林蔚山自己却以身祭剑;陆祥云以心头血喂长生蛊为陆福生续命,自己则注定活不过五年;忠伯李叔为护送福生离开,被林蔚山手下所杀身首异处。
陆福生自言自语道:&ldo;南宫皑,你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你当年就不该活着?你要是当年和爹爹娘亲一起死了,哪还有这么些屈辱?哪还有有现在这般生不如死的日子?&rdo;
陆福生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包袱里的衣服也已全部裹到身上了。好冷,若是师傅还在就会把她拥入怀中帮她取暖,会给她身上输真气为她驱寒。可是现在师傅不在。
脑袋混混沌沌的,陆福生觉得有些困,眼睛越来越睁不开。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ldo;不能睡,不能睡!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再忍一会儿,忍一会儿师傅就会过来救你的!&rdo;
恍惚之间陆福生竟看到了瞿庭东朝她走来。天上还打着雷,眼前的屋宇在闪电下骤然发亮。亮光中瞿庭东打着伞,朝她伸着手,顶着漫天狂风暴雨一步步朝她走过来。陆福生伸过手叫道:&ldo;师傅,师傅!福生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rdo;
瞿庭东一步步走来,一点点接近她,穿过她的身体,却什么都没有留下。陆福生拼命拉住他,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泪水突然抑制不住地流出来,陆福生哭喊道:&ldo;师傅!&rdo;
幻觉,不过是幻觉罢了。师傅早就不要她了。
陆福生喃喃自语:&ldo;瞿庭东,既然你救不了我,当初又何必给我希望?&rdo;
☆、恩人
第十二章:恩人
陆福生没能坚持到天亮,哆哆嗦嗦强忍了半夜之后眼皮还是忍不住合了起来。
赵谐成发现陆福生是在后半夜。赵谐成身中寒毒,每逢阴雨天气,寒气入骨,他的身子总是得闹上一阵。他身边的仆从赵温赵婉兄妹出身江湖,武功高强,见捂多少被子都不管用就强给赵谐成体内输真气,赵谐成则是极力推拒:&ldo;没用的,别浪费你们的内力了。他没想要我的命,只是想我痛苦罢了。雨过天晴之后我自然就会好的。&rdo;
后半夜雨停了赵谐成的身子才好了点。赵谐成睡不着,赵温赵婉便陪他出门走走。神医安子砚是个夜猫子,最喜欢晚上捣鼓东西,这时去找他正好。赵谐成怕惊动府上的人,就从后门出去。赵温刚打开门赵谐成就看到了瑟缩在门口的陆福生。
赵谐成道:&ldo;赵温,你过去瞧瞧。&rdo;
赵婉道:&ldo;公子,全天下都是这样的人,救不完的。&rdo;
赵谐成道:&ldo;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坐视不管。饥饿,寒冷,绝望,你们也都经历过,知道那是怎么样的感觉。我救不了天下人,可眼前能救的还是得救。&rdo;
赵温走过去探了探陆福生的鼻息,又叫了叫她,见陆福生不醒,无奈地对赵谐成说:&ldo;公子,是个姑娘,晕过去了。&rdo;
赵婉道:&ldo;算这丫头走运,给我们公子捡到了。要是给府上别的谁捡到,怕有的是罪受。大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位姑娘抱回去啊!公子今晚不出门了。&rdo;
赵温&ldo;哦&rdo;了一声把陆福生抱起来,送到了院子里的客房。
赵谐成吩咐赵婉:&ldo;你去叫几个丫鬟给这位姑娘准备些热水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在外面淋了一夜,怕是冻坏了。&rdo;
洗过澡换过衣服陆福生还是没有醒,赵婉叫来赵温把陆福生抱出去。赵温把陆福生搁到床上,叹道:&ldo;这个姑娘好轻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