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志聪愣在那里,刘文灵的反应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他回想了一下和刘文灵的对话,直觉告诉他刘文灵是在生他女儿小颖的气,而她们俩个还从来没有见过面,小颖甚至都还不知道她的存在。
曾志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女儿小颖,他确实有愧疚之意,不能每天陪伴在她身边,不能为她检查作业,不能看着她的音容笑貌,不能看着她成长;每天打个电话,和她聊聊天,鼓励她好好学习,难道他错了吗?他没有错,他深信这一点。
难道是女儿错了吗?女儿想他了,每天给他打电话,告诉爸爸自己的酸甜苦辣,说明她的心理很正常,有事情找爸爸,是最正常的事情,她也没有错。
难道是刘文灵错了吗?刚刚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是有这种感觉的,就是刘文灵错了,是她想得太多了,是她不够善良,是她不够大气。可是再一想到刘文灵痛苦的眼神,他就感觉是自己想错了,自己对刘文灵内心的感受,他体会得太少了。
站在刘文灵的角度来看,刘文灵只想要简单的生活,只希望和自己的爱人一起过最简单的日子,不受外界打扰,享受生活的宁静和美好。可是因为他的原因,她的这一简单的愿望却难以实现,她的生活总是被打扰,一些美好的生活场景,常常因为小颖的一个电话而被破坏。他其实早就有所察觉,但是他不愿意面对这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他知道解决起来很麻烦,在他的潜意识里,时间是最好的老师,生活会教会他们怎样来解决这些躲避不了的问题。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文灵会更宽容一些,会想得更开一些,然后,他们面临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但是眼前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再这么追究下去,他不仅保不住刘文灵肚子里的孩子,甚至连刘文灵也可能要离他而去了。他爱刘文灵,他不愿意失去刘文灵。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到卧室门边,门从里面反锁上了,他在门口轻轻地敲了几下,里面没有反应。
曾志聪清了清嗓子,哑声说道:“文灵,你开门,你现在不能生气,你生气了对孩子不好,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知道刘文灵在干什么,是睡觉了,还是坐着生闷气?他顿了一会儿,说道:“文灵,你还没有吃饭,那你好好地休息一会儿,我去做饭,饭好了我再叫你。”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刘文灵进了房间就和衣躺到床上,让眼泪默默地流着。她也觉得小颖并没有什么错,曾志聪也没有什么错,错的是她自己,错在她自己做不到将小颖当作自己的女儿。思来想去,她觉得,错在自己,因为要她把小颖当作自己的女儿,她真的做不到,至少现在她无法做到这一点。如果她真能做到将小颖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那么,小颖所做的一切她就不会被当作是打扰,有可能还会认为是活泼可爱。可是,她也只不过才是20多岁的年轻女子,就要让她去做一个八九岁孩子的后妈,这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苛求。她感到累了,她不想再这么累下去了;她也真有点后悔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她感到后悔的时候,偏偏是她知道自己也即将当上母亲的时候。
半个多小时以后,曾志聪做好了饭,几乎用尽了家里所有的食材,那些食材是昨天剩下的。
曾志聪敲响了卧室的门:“文灵,出来吃饭了。”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冷静和修复,他的声音变得轻快了很多,甚至还有一点喜悦的意味。
可是回应他的依然是沉默。
他顿了顿,又敲响了门,又说了同样的话,声音不再有喜悦的意味。
他连敲响了三次,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沉重起来了,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正当他正想继续劝导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刘文灵的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擦拭后留下的水渍和红痕,他眼里闪过一丝欣喜,正想拉刘文灵一起去餐桌吃饭,不想刘文灵一躲,闪身来到放零食的地方,打开装零食的盒子,拿了几片饼干和一瓶酸奶又要进里屋。
曾志聪眼里的光黯淡下来,他拦住刘文灵,不管不顾地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哑声说道:“亲爱的,我做了饭和菜,我辛辛苦苦地为你做的饭和菜,你忍心不吃,看着我难受吗?不吃多可惜啊?”
刘文灵终于说了一句话:“你自己吃吧。”说完用劲推开曾志聪要进卧室。
曾志聪知道,只要刘文灵今天再这样进了卧室,他们俩今天就没有办法再做任何的正常沟通和交流了,因此,他紧紧地抱住刘文灵不松手。
刘文灵挣脱不了,便使劲地揪曾志聪的手,想迫使他放手,可是无论刘文灵用多大的劲揪他,他都不放手:“只要你能消气,你随便地揪,我不会吭一声,只要不揪脸就行,揪脸不好看,被自己的老婆揪了让同事看见很丢脸,除了脸,你想揪那里就揪那里。”
刘文灵揪着揪着便觉得有些好笑,竟“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我就揪你的脸,我就揪你的脸。”
曾志聪看刘文灵笑了,心里也高兴:“只要你高兴你就揪吧,我就舍了这张老脸不要了。”抓起刘文灵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刘文灵缩回自己的手,放下饼干和酸奶,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们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沉默,刘文灵尽量不去看曾志聪,而曾志聪却一直盯着刘文灵看,讪笑着说道:“我老婆无论如何都好看。”
刘文灵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曾志聪,终于妥协了,叹息道:“我怎么会遇到你啊?我怎么会爱上你啊?”
曾志聪看着刘文灵的目光深邃、诚恳、自信,充满爱意:“因为我值得你爱。”
两人商议好,周末一起去医院检查一下,然后找个黄道吉日去民政局领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