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月白的枪尖,指着娴远的心口。赵风清的枪尖,指着义雄的心口。
与此同时,娴远那被刺中的手腕,鲜血直流,染红了脚边的泥土。而义雄那此中的右手腕,那滴下的鲜血,也把脚边的泥土浸湿了一小块。
这两人脑子也还算清醒,一同颤声说道:“我,我们输了;你,你们赢了——”
听了这句话,一旁观战的钱福和杨念真飞奔向前,先是捡起两人落在地上的长剑与倭刀,交到李先生手里之后,再拿出金创药,撕下了义雄的一片衣衫,给这两个人包扎止血。
看看钱福和杨念真忙完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娴远师太、义雄大武士,检阅一下你的部队吧——”
说着,用那倭刀的刀尖,指了指那数十个早已缴械投降的倭寇。
义雄露出一丝苦笑,黯然道:不,不必了——
娴远皱了皱眉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就这样,就这样落幕了——
李先生淡淡一笑:其实,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早就想到了,这一天,迟早是要到来的。只是,你们太习惯于自欺了,总是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总以为自己能够逃过那天罗地网。如今,面对着眼前这全军覆没的现实,你们的头脑,总算还有一丝清醒——
“如今,既然已经成为阶下囚,我,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义雄低声道。
娴远接过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到了这一步,再说什么,也全都是废话了——
李先生冷冷的说道:在比武定胜负之前,你我双方所达成的协议,两位都还记得吧?
义雄霎时冷汗直冒,然而,他很快把脸一横,厉声道:从踏上海滩的那一刻起,这样的结局,我也不是没想到过。俗话说“愿赌服输”,我义雄既然输了,也只有认命了。李先生,给我一个了断,痛快一点——
转头北望片刻之后,娴远缓缓说道:从此以后,我,我娴远,就只能魂归故里了——
凝神片刻之后,李先生这样说道:本来,这几年以来,你们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双手沾满了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早就死有余辜了。然而,可悲的是,直到现在,你们都没能认识到自己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你们都没能向那些无辜的灵魂表示一丝歉意与忏悔,你们都没能意识到“邪不压正”这一千百年来颠扑不破的至理名言!可悲、可叹,亦复可怜、可笑!这样吧,我也不想一刀毙了你们。相反的,我要再给你们一次反省的机会,再给你们一个忏悔的机会——
说到这儿,他大声说道:“张船夫!”
“属下听令!”张船夫朗声回答道。
李先生指了指早已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娴远和义雄,这样命令道:张船夫,你带领几个弟兄,先准备好一架大船,再准备好一架小船。两架船出海之后,行驶了一个时辰之时,就把这娴远师太和义雄大武士放到小船上,记住,那小船上要留足七天的淡水和食物。解开缆绳,让那小船飘走之后,你们就可以回来复命了。张船夫,我的话语,你记住了吗?
张船夫点点头:属下记住了!
“好吧,你重复一遍——”李先生这样说道。
张船夫也不愧为此处明军的第二号人物,当即把李先生的话语,复述了一遍。
李先生将头凑到对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再大声说道:“张船夫,快去快回。返回后直接回到要塞,我们就等在那里,等着你和弟兄们回来喝庆功酒呢——”
“属下遵命!”张船夫说完,领着一百名下属,将娴远和义雄五花大绑着,押出了峡谷,往海边去了。
再过了好一阵子,月白试着这样说道:李先生,这样一来,是不是太便宜了那娴远和义雄了呢?
李先生微微一笑:是啊,如果光看表面,似乎是便宜了那两个罪魁祸首。只是,我们更应该看到,在这样一个时刻,要从躯体上消灭他们,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是啊,手起刀落,人头落地。只是,我们这番奉旨荡寇,并不是为了血腥杀戮。唉,以暴易暴,又如何能真正的征服人心呢?那句话说得好啊,“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的目的,更是为了以后,为了以后这一片土地,少一些征战杀伐,多一些和平安宁。哦,记得杜甫写过这样的诗句:
杀人以有限,列国自有疆。
苟能制侵凌,岂在多杀伤?
战端一开,真正遭殃的,还不是黎民百姓?因此,我想啊,如果那娴远和义雄,还能够有幸留下一条命,就应该好好反省,悔过自新,让更多的人记住这血的教训。而这些已经缴械投降的跟从者,也自当洗面革新,争取回到正道上来。总而言之,作为礼仪之邦,我大明上国,绝非穷兵黩武之邦,征战与杀戮,从来都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真正需要的,是和平与友好;是大家走到一起,共享盛世繁荣——
“好,说得好!”数千明军,以及那些俘虏,都齐声叫好。
月白暗想道:李先生悲天悯人,说出了这片土地上黎民百姓的心声,确实让人折服。
“哦,李先生,月白想问一句——”月白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