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整个王府都沉寂下来,三三两两的暗卫隐在屋顶,如同黑夜的鹰。
昏昏欲睡的小太监靠在房门上,不时点头。
床帘被拉动的细小声音让耳尖的小太监立马警觉地惊醒,站起身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唤来在侧屋内小憩的汪公公。
汪公公低低哀叹一声,端着茶水轻声入了里屋,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扇小窗。
冷风拂面。
“王爷,又魇了?”
半坐在榻上的景策乌发随意地用一根银缎松松垮垮地绑在背后,额前几缕发丝被微风吹散,与那银缎交织在一起飞舞着。
他被长睫遮住的黑眸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又做梦了。
奇怪的梦。
自从他有记忆起就做着这些光怪陆离的梦,扰得他根本无法安稳入睡。
本好些了,可自从皇兄走后,却越发严重。连刘太医开的汤药也无用了。
“去把安神丸取来。”
景策嗓音微哑地吩咐了一声,接过汪公公递来的茶。热气萦绕在他俊秀的脸前,遮住他的表情。
汪公公闻言皱起眉,竟是老脸也不顾,砰地一声跪下,壮着胆子似是哀求地叹了口气。
“王爷,那安神丸虽剂量不多。可还是有毒,您已经连用三日了…”
汪公公语气悲切,激动地似乎景策今日吃了这安神丸下一秒就要随着先帝去了似的。
景策闻言揉了揉眉心,“取来。”
语气不容置喙。
“是…”,汪公公闻言只好哭丧着一张脸,默默地去取药匣。
景策抬起头,望向窗外一轮高挂着的洁白明月。
周围繁星点点,却丝毫不能影响这天上唯一一点白色。
曾几何时,景策也像这样。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才学。
鹤立在众多皇子之中,那些繁琐的兵书对他来说就像在看一本本不费脑子的小说。
太傅教的四书五经他看一遍就记住了,甚至还总是昂着小脸辩驳他的观点。
太傅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只能干看着小景策得意洋洋的表情无话可说。
毕竟他似乎说的有理极了。
往往都是他的二皇兄,笑嘻嘻地出来打圆场。让气极的太傅不至于告到皇上那去。
可是后来还是被皇上知道了他总是偷偷跑到茶楼与平民百姓争个面红耳赤。
他第一次看到如此震怒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