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匈奴人的地界,不知这人可有表明身份,薛存芳担心泄露端倪,只得唤道:“小七。”
从他走出来聂徵便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双点漆般的眸子在夜色下黑得发亮,闻声连忙走上前来,扶住他的手肘,忧虑道:“你看起来不大好。”
薛存芳隔着衣袖在他的手腕上按了按,宽慰道:“你来了,便好了……”
聂徵积蓄在眸底的情绪被触动,如秋水涌动一般盈盈,攥着他的手紧了一分,下一刻竟伸臂来揽他。
薛存芳本欲推拒,只因觉得自己染了一身的尸臭之气还未洗尽,无奈没什么力气,还是任由这人抱了他满怀。
聂徵道:“我来晚了。”
“不,”薛存芳勉强笑了笑,“你又救了我一次。”
在这个怀抱里,连日来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懈下来,紧接着只感一阵眩晕之意袭来,眼前一片发黑,顿时看不清聂徵了。
他听到了耳畔急切的呼唤,已无力应答了。
“存芳!”
第42章释心
意识于浑噩间不断沉浮,却仿佛逆水行舟,被看似虚无的流水紧紧缠覆住了手脚,难以泅渡而出,他感到周身泛起一阵接一阵的冷意,整个人像是溺入了寒潭的最深处……
有人紧揽住他,将身体的温度传递过来,又在耳畔不住呼唤他的名字。
“他分明额头发热,为何一直喊‘冷’?”
“本是感染了风寒,但他体质不同,只怕此次牵动了旧疾。”
“那该如何是好?”
“他太虚弱了,眼下需要尽快进食,先吃下东西,再用药。”
“不行,咽不下去……”
“那就用鹤嘴壶。”
他隐约捕捉到了某个骇人的字眼,挣扎着出声无力地反驳了一句:“不要……”
身畔的人凑过来听他说话,“你说什么?”
“不要……鹤嘴壶……”
那人张开手臂环住他的肩膀,轻拍他的肩头,放缓了声音道:“不必害怕,我陪着你。”又劝慰了些什么“听话”、“吃了药才会好”……之类的,惹得薛存芳忍不住在心底腹诽:这人……是把他当做了聂玧在哄吗?
那细长而冰冷的壶嘴很快被塞进了嘴里,顺着咽喉一路深入,薛存芳拧紧眉心,只感不适、恶心……不自觉攥紧了那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