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耳犹豫了一下,又说:“属下愿意为尊主分忧,不如尊主允许我进入密阁查看记录天机使身份的卷轴,再予我一封手谕,我好去调令那部分天机使。”
原宙冷森森的笑声从纱帐后面传来,听得豁耳心头一抖,另一个膝盖也着了地。
原宙止了笑声,阴沉道:“家犬在外面贪玩,我让你们帮着找找而已,没打算杀狗啊?怎么,他的位置你想要?”
“不敢、不敢……”豁耳慌忙低下头去,身躯微微颤抖。
“不敢就滚吧,你们都滚——!”原宙霍然发作,嘶声斥道,最后那个“滚”字尾音破裂,回荡在幽暗空荡的玄天阁内,如同魔鬼啸叫般令人不寒而栗。
首领们不敢多话,垂头应是后从玄天阁鱼贯而出。
“达玛木,你来。”原宙怒意未消,自纱帐后喊住落在最后的阿伊达玛木。
身形粗壮的达玛木立刻折了回来,在原先的位置半跪好。
原宙:“你这一脉的人有率领家族前去雀头陂的吗?”
达玛木恭敬道:“有。是……”
原宙:“不用告诉我是谁,告诉他们,等与怀玉山谷的人汇合后,想办法让卜青岳和何忠发的儿子脱离门人。”
达玛木听后吃了一惊,惊愕地抬了头,察觉到忤逆后又低了下去,劝道:“尊主,天机玄历来遵循的铁律是不让天机使执行与其所在宗族门派相关的任务,甚至连让他们透露内部的消息都要避免,如果强逼天机使去做危害自己宗族的事,恐怕会伤及天机玄的根基啊!还请尊主三思!”
纱帐被侍奉在原宙身边的少年撩开,原宙道:“抬起头来。”
达玛木疑惑地抬头,被座位上的尊主的样子吓了一跳,这才明白他这次为什么要拉几层纱,不禁失声道:“尊主您怎么……”
原宙:“达玛木,你一向最是忠诚,但我想知道你是对天机玄忠诚,还是对我忠诚?”
达玛木立刻知道了尊主的意思,看来原宙觉得自己在天机玄主人的位置上坐不了几天了,无霁山那边的事应当是一件他非做不可的事,所以不惜动摇天机玄赖以长存的铁律。原宙能把这副模样给他看,想必是非常信任他。
达玛木毫不犹豫地表忠心:“尊主对我有恩,我当然是忠于尊主。”
原宙满意地将头仰靠回了座上,按住胸膛右侧轻微地咳了两声,咳得很不痛快,应该是怕牵扯到伤处。少年低头走来,尽职尽责地擦了擦他的嘴角。
“你可以走了。”原宙用轻飘又嘶哑的声音道。
达玛木这次却像座山一样在原地没动,片刻之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很有异域特点的小圆盒,双手举过头顶奉到了原宙眼前,说话的声音带着点忌惮。
“尊主,我们木领属一百年前与瀚领属抢夺地盘时,当时的头人让领属中的大巫师炼制了三颗丹药以防自己受伤,这三颗丹药取材于南交上百种奇珍异兽和数十个男童女童,用南交禁术炼成,据木领属的老人说有防护心脉的奇效,哪怕是周身经脉尽爆,服下的人也有七成可能留下一命。此前我去岭南号脉,特意返回故地,从头人的藏宝室里找到此物,根据口耳相传中那三枚丹药的颜色与气味判断,它可能就是当年被余下、由历任头人代代相传的那颗。”
原宙瞳孔骤缩,被“周身经脉尽爆”一字一钉地扎了耳朵。他目光森然地看着座下的达玛木,语气十分阴寒地问:“你看出来了?”
达玛木如实道:“是。”
原宙:“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当然怕,所以他回来这么久也没有将丹药奉上。达玛木又将小圆盒向上举了举,道:“尊主若要杀我,达玛木甘愿伏诛,尊主若不杀我,达玛木必然守口如瓶。但是此药还请尊主收下。”
原宙的神色渐渐恢复,临末桀桀地笑了起来,他稍微倾身,把一只手落在达玛木头顶,枯槁的手指被墨玉扳指映衬得更加苍白。
达玛木浑身一震,紧张到心脏快跳出了胸膛。
原宙:“你虽然是个蛮子,但一直以来是天机玄上最细心的人,反而都雷音那个蠢货,心宽似海,做事远不如你滴水不漏,在我身边这么久也没有察觉。”
他把手从达玛木头顶拿了下来,竟真的是一个抚摸,而不是拧断达玛木脖子的前奏。
原宙:“如果不是他有用,大都佐的位置本该是你的。”
“谢谢尊主抬爱。”达玛木连忙把头又低了低。
“我从来不抬爱谁,有谁配让我抬爱?这世上不是我的仇人,就是我的大仇人,我报仇都得挑着‘贡献’大的报呢,可还是来不及啊!”
原宙咯咯大笑,又要癫狂。
达玛木小心翼翼地道了退,见原宙已经完全顾不及理睬他了,压低姿态躬身退出了玄天阁。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