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被她逗乐了:&ldo;我又不是警察,看什么身份证?你和我侄女一样大,不会是第一次出门吧?&rdo;
江晓媛立刻醒过味来,也是,哪有别人问一句从哪来就要给人家递身份证的?
可方才那一瞬间仿佛是她的本能反应,那张陌生的身份证好像是她在这个陌生时空里唯一的支点,没了它,她就jiāo代不清自己的来龙去脉。
司机说:&ldo;哦,我知道了,我有个亲戚就是你们那边的,你们那边这几年好多年轻人都往外跑,去大城市打工嘛,去a市的都走这条路,我们家在那边,正好顺路,我捎带脚把你一起带回去吧……啧,小姑娘吓坏了,第一次出门就遇上这种事,可怜。&rdo;
江晓媛被她连续说了两遍的&ldo;可怜&rdo;,这辈子她什么时候被人可怜过?
她又窝心又不甘心,眼泪开始摇摇yu坠,只好拼命眨了两下眼:&ldo;谢谢大姐,怎么称呼?&rdo;
女司机一翻自己的牌照,上面&ldo;章秀芹&rdo;三个字排在她那张家养小jg灵似的头像下:&ldo;我姓这个,你叫我章大姐吧。&rdo;
江晓媛就这样被章大姐捡走了。
货车夜行窄路,司机的jg力必须十分集中,车子开起来以后,章大姐就不再与江晓媛搭话,只是嘱咐她累了就先睡一会。
车里有油气味、人味,还掺杂着一点食物发酵的味道,空气污浊,吸一口进去,就堵在喉咙里似的,不肯下去。
江晓媛靠在冰冷的车窗上,从黑黢黢的车窗上注视着自己微末的侧影,心乱如麻地琢磨起那几条信息。
思前想后,她发现自己还是不愿意相信&ldo;明光要害她&rdo;这个说辞。
江晓媛无法面对自己乡村打工妹的身份,也无力面对这样的生活,让她顶着这个身份去人人光鲜亮丽的a市,她感觉自己还不如死一死舒坦,就算明光骗了她,江晓媛也宁愿抱着一线希望。
&ldo;就算被那什么法则弄死,我也不在这鬼地方活。&rdo;她在深夜里有志气地想。
再者说,也许明光没有骗她呢。
江晓媛下意识地蜷缩成了一团,心里想,如果她能回到自己的时空,她以后开车一定会规规矩矩的,把所有安全隐患都排除,她还要从混日子的公司里辞职出来,要回去好好念点书,读个正经八百的学历出来,然后自己找一份合适的工作,锻炼几年,有能力了再回去帮家里的忙。
江晓媛意识到,如果不是这遭,她恐怕永远也感觉不到自己的生活是多么幸福,而她又虚度了多少光y。
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她窝着脖子,委委屈屈地睡着了,中途几次三番被颠簸的车弄醒,江晓媛都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场噩梦魇住了,直到清晨的天光撕开晨雾洒在路上,江晓媛在偏远的休息站里接过章大姐给她的一瓶凉水,她才木然地想起来:&ldo;哦,噩梦还没完呢。&rdo;
车又开了三四个小时,才到了a市的市区。
这座城市江晓媛并不陌生,它是江晓媛妈妈的故乡,外公外婆都在这里,她放假时常过来玩,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她心里都一清二楚,却没有走过清晨的高速公路。
视角稍稍一颠倒,整个城市都好像陌生了起来。
江晓媛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只好默默的跟在章大姐身后,跟着她去卸货、结算,所有事都办完,江晓媛才主动说:&ldo;谢谢您,要不然中午我请您吃饭吧?&rdo;
章大姐摆摆手:&ldo;请什么?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无亲无故的,你也没多少钱,就算有钱,也要放好不能让人知道,懂吗?我们这有食堂,走吧,我带你去。&rdo;
江晓媛连忙跟上她的脚步,脚趾头被劣质的人造皮革磨得生疼,她木然地低头看了一眼,决定选择相信明光,无视后面后来给她发信息的人那些危言耸听。
她心想:&ldo;娘的,不就五十天吗?忍了。&rdo;
章大姐边走边随口问:&ldo;来了以后怎么办,想好了吗?&rdo;
江晓媛想:&ldo;忍完我就海阔天空了,管它怎么办?&rdo;
嘴里却敷衍说:&ldo;呃……先找个工作?您可不可以告诉我这里哪有便宜的酒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