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也:“你送我去个地方行吗?”
喻闻若迟疑了片刻,问他:“今晚?”
“今晚。”迟也补充了一句,“现在。”
“去哪儿?”
“蒋以容那里。”
一阵微妙的沉默。喻闻若今晚知道了一切,但他始终没有提蒋以容,也没有提这段时间以来迟也撒过的谎。他无疑是信任迟也的,但提到蒋以容的名字,总有一些小心翼翼。
迟也刚才在想,或许他应该让喻闻若先回去,然后自己去见蒋以容,明早再去brid办公室……反正今晚无论如何,他都要跟蒋以容做一个了断,从此他和喻闻若之间再也没有芥蒂,有些事也就不必再拿出来谈。
但他看着喻闻若,心想,我真是被你惯坏了。
一旦品尝过有人永远站在他这边的滋味,就再也回不去了。虽然到头来迟也还是要独自面对这种难堪,但只要知道喻闻若在,他都会觉得好很多。
喻闻若点点头:“好。”
第86章
来开门的是蒋以容家里的家政阿姨。喻闻若本想把迟也送到,自己就不进去,阿姨却留了他一句:“蒋小姐说这位先生也一起进来。”
喻闻若跟迟也对视了一眼,猜想蒋以容可能已经从门禁系统里看见了是谁在开车,便什么都没说,跟着阿姨往里走。蒋以容住的别墅前院有一个很大的带喷泉的花园,正当春夏交接,空气里浮着栀子花甜腻的香气,浓得甚至有股腐烂的气息。
蒋以容已经在楼上的会客室里。阿姨帮他们打开门,便乖觉地退了下去。蒋以容一手握着电话,闻声转过来,看见他们俩,面上的表情一点都没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自己坐,然也不防人,继续背过身去,用英语激烈地吵架。
“不……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跟你谈,我要见达诺尔先生本人——”电话那头传来同样激烈的声音,打断了蒋以容的话音,迟也和喻闻若都听出来那是nate,然蒋以容用更高的声音、更快的语速顶了回去,“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不是一件大事——你这个狗杂种!”她痛骂了一句,“我有没有告诫过你,绝对不要挑衅中国政府的权威!”
迟也完全没跟上,喻闻若却听得眉头渐渐皱起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不管,明天我就会到伦敦,跟达诺尔先生亲自谈。”蒋以容斩钉截铁地扔下一句,“你和scanno最好现在就开始卷好铺盖,准备滚蛋!”
她恨恨地把手机从耳边移开,nate同样愤怒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好像他本人张牙舞爪地要爬出来,震得手机都嗡嗡作响。蒋以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在了桌边,看着杵在眼前的两个人,余怒未消似的,视线从迟也身上滑到喻闻若身上,然再转回迟也脸上,冷笑了一声。
迟也:“蒋总。”
蒋以容在沙发上坐下,她身上穿着一件相当隆重的礼服裙,露出了大面积的胸口,铺满了大颗大颗的蓝宝石串起的项链。那副样子就像刚从什么活动会场回来,还没来得及卸妆。她当然知道迟也是来干什么的,所以她故意当作没看见迟也,朝向喻闻若道:“喻主编,坐。”
喻闻若没坐,打量着她,等她开口。
蒋以容:“我听说你和nate的私交不错?”
“还可以。”喻闻若语气淡淡的,“但没好到让他放弃对蒋总的信任。”
蒋以容的眼睛危险地眯了一下。喻闻若在挑衅她,现在实在不是一个挑衅她的好时机。
她的语气变得生硬起来:“喻主编是专程跑来告诉我,今天的事是我咎由自取?”
喻闻若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有这种落井下石的习惯,所以他只是笑了笑,解开了西装一粒扣子,坐下了。迟也反而被抛在一边,看着他们俩对话。他完全不知道喻闻若在伦敦时跟nate那一番对谈,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喻闻若:“我当然没有立场指责蒋总。我只是说,nate十分信任蒋总能处理好国内的舆论。”
他摊了摊手,其中的讽刺意味连迟也都看得很清楚。他轻声制止了一句:“喻闻若。”
蒋以容的视线立刻转移到了他的脸上,喻闻若没看他,但他低下头,收到了迟也话里的意思——不要再挑衅蒋以容。
一时没人说话。
蒋以容控制了一下情绪,仍旧用她惯常的那副慢条斯理的语调开口了:“你以为我没有提出过抗议吗?”
喻闻若谨慎地继续保持沉默。凭着中国区的业绩,和蒋以容本人一贯的强硬姿态,他很怀疑蒋以容当初是否尽了全力反对。但达诺尔内部的斗争之复杂他也有所耳闻,也许蒋以容并不完全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强硬。
蒋以容从沙发上微微朝他倾身,颈间的蓝宝石项链在灯下折射出摄人心魄的光泽:“喻主编,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喻闻若长久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道:“威胁要让nate卷铺盖滚蛋没有什么好处。”
蒋以容的身体往一仰,神色有一些微妙。看得出来,她已经在悔刚才一时冲动说的话。所以她看着喻闻若,用沉默继续给他施压,她要逼着喻闻若跟她一起出力来挽回这个局面。
喻闻若转头看了迟也一眼,他显然还有话要对蒋以容说,但蒋以容现在就是在借着这个事回避跟迟也谈。于是他站了起来,道:“我出去给nate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