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妱却有些走神,她并不相信是宫中有人魇镇于她,因为每晚听到的都是她自己的本名,若真有人魇镇,也该是以褚皇后的名字做引子才是。
真正让她心有不安的原因是她想起了之前的事。
当初她的身子每况愈下,几乎病重药石无医,她自己还没怎么样,殷溶就先病急乱投医,以前从来不信鬼神的人突然就成了相当虔诚的信徒——就那种乱七八糟什么都信的信徒。
那段时间和尚道士方士,甚至还有北边来的巫师挤满了椒房殿,烧香的拜佛的跳舞的,弄得到处乌烟瘴气,到最后自然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姜妱在褚秾华身上死而复生之后,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之前的那一通乱来,不知道哪个起了作用导致了她的还阳,但是仔细一样,若她借尸还魂的事真与殷溶有关,秦国那边必不可能没有动静,她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待到如今,因此便也放下了这有些离谱的猜测。
这段时间虽然隔三差五就要被搅扰的不得安枕,但是姜妱仍然没往这上面想,直到方才玉叶提到的魇镇之术,才让她有了一点联想。
可是,这都三年过半了,怎么样的执着随着人死成灰也都该放下了,即便当时一时半会仍有留恋,这么长的时间过去,若换了寻常人家,即便是丧偶之后要守妻孝,那现在续弦的孩子也都该能跑了。
姜妱双手交握起来。
是啊,这是三年的光阴,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各不相干了。
姜妱如今免了各宫每日的请安,只叫她们三天来一次,今日没到日子,因此她梳妆完吃了早膳之
后就拿着账本对账,以期尽快熟悉大晋后宫的种种账务。
丝萝端了点心进来:“娘娘,您歇歇吧,都看了一上午了。”
姜妱放下账本,揉了揉额角:“后宫中的人员冗杂,账越对越杂,真叫人头疼。”
“这哪里是一日之功,”丝萝道:“里面的糊涂账一笔又一笔,当初娘娘直到离宫都没彻底理清楚。”
姜妱摇了摇头,她以前身子还好的时候,也曾主持过后宫诸事,只是那时候的人口简单,事情又条理,远没有现在繁杂,简直如同一团乱麻,都不知道让人从何时入手。
这时李穗进了殿中,他现在负责坤仪宫的内外通传,此时便禀报道:“娘娘,褚家的小郎君到了,您要现在召见么?”
姜妱将账本合上:“请他到偏殿坐吧。”
她前阵子刚回宫,一切都要重新料理,现在总算大致安顿好了,也终于腾出手来见一见唯一的兄弟。
自从前朝时座椅从漠辽以北传入,就在中原兴盛起来,现在大多数权贵家中都备着各式的椅子,但是仍有不少人还是习惯跪坐,坤仪宫正殿中两个会客厅,东边的日常招待各宫嫔妃,设了座椅和罗汉床,西边那个则是布置的坐垫凭几,外客来的时候多用这个。
褚景和被引进西偏殿的时候,姜妱已经在主位上正坐以待了。
夏栀领进一个有些瘦弱的年轻人,姜妱趁他走近、行礼的功夫仔细了好几眼。
这孩子今年还不到十七岁,还没有长全,看上去个头不高,看不清五官,但是皮肤白皙,额头饱满,这点与他父亲和姐姐很像。
“臣褚景和拜见皇后殿下,愿殿下长乐无央。”
“快起吧。”姜妱温声道。
少年规规矩矩的把礼数行完了,这才站起来,起来之后也没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