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娘还从未与爹娘弟弟同乘一马车,敬皓不知道做伴读是什么,还以为瑶娘和二哥敬渊一样在书院读书,这孩子还道:“姐姐下次回来替我带泥人。”
“知道了。”
在临清门前,内侍还未出来,罗至正在一旁听着郁氏殷殷叮嘱,也难得没有不耐烦。
很快又来了几辆马车,郁氏望过去,见马车上有标记写的“徐”,她问瑶娘:“这是河南布政使右司徐家的女儿吗?”
瑶娘点头:“是,听说她的兄长在户部做主事,一门七进士,祖父还被赠予爵位呢。”
这徐家和罗家不同,徐家的下一代已经出仕了,罗至正的三个儿子,长子不顶事,两个儿子却还小。而徐青容的长兄是二甲第三名,分到户部观政,业已转正,成了户部主事,其父也是一省方伯。
现在看罗徐两家没什么区别,甚至罗家反而更胜一筹,这是顶顶重要的实权官员。但是从长远看,徐家已经先走一步了。
“她这样的身份不适合进宫啊。”
郁氏感叹。
瑶娘知晓郁氏言下之意,上次通政使的孙女就说徐青容固然不错,但有个不好的地方。当时,她没有深究,实际上她很清楚,就是徐家的女子多妒妇。
以至于徐家固然门第高,但女儿几乎都是下嫁,从没有上嫁的。
传言就是徐青容的姑祖母当年嫁给兵部尚书王崇古做续弦,要求服侍的人男的必须是四十岁以上,女人六十岁以上,稍有不满就罚跪,无论酷暑严寒都是如此。后来,这位徐家姑祖母又让儿子娶了侄女,也就是徐青容的姑姑徐氏为妻。
这位徐氏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的表兄兼丈夫并不很聪明,因此平日她嫌弃丈夫也就罢了。有一次,她丈夫吃酒时嚷嚷着要娶小妾,徐氏一怒之下阉了丈夫。
也因为如此,徐家女名声在外,徐青容若是和她姑祖母和姑母一样的性子的话,进宫就受罪了,宫里的王孙公子哪个不是脾气极大,三妻四妾都属寻常,这般还不如不进宫呢。
此时,徐青容正从马车上下来,她是兄长送来的,徐大爷连忙给罗至正行礼:“下官参见铨曹。”
“此非公门,不必如此客气。”
罗至正道。
徐青容又连忙给郁氏行礼,瑶娘笑着喊了一声徐姐姐,一时又有些奇怪,这徐青容是兴安公主的伴读,怎么嫁给洪侧妃的儿子周王呢?
此疑问按下后,另有一女子魏凤过来了,魏凤是吏部尚书的孙女,算是罗至正上峰的孙女,但瑶娘发现她爹的确很狂,对上峰的孙女也就泛泛。
魏凤面容平平,甚至比不上徐青容,但她难得的脾气温和,颇有气度。
徐、魏二人也见瑶娘年纪还小,也没有轻忽她。此时,有皇长子府上的内侍过来了,瑶娘没看到汤慧君,但也不好多问,遂拜别父母随着内侍一起去皇子所的头所了。
她们进宫都不能带下人,还得自己背包袱,瑶娘和徐、魏二人都不太熟悉,故而也只是跟着走。
而在宫门外的罗至正带着郁氏一起回去了,郁氏方才还没感觉,现下却是眼圈儿红了,罗至正却道:“放心,瑶娘那里我和宫中大珰打过招呼。”
郁氏这才放心,又忍不住道:“老爷瞒的我好苦。”
其实她心里猜测大概知晓,罗至正早年就颇有手腕,只是他这个人软硬不吃,郁氏不敢过多要求,否则罗至正一下就逆反了。
“你放心,女儿我定然会护住。”
罗至正看向远方,若有所思。
宫中很少听到喧哗声,宫女太监们即便行走,也各自有任务,都目不斜视。宫里是不允许随意串门的,腰牌也只允许在某处活动,不能随意去另外一处,这和在自己家里不同,她们想去园子里就去园子里,想如何就如何。
走了约莫两刻,瑶娘还算能撑住,魏凤却脸涨的通红,汗如雨下,徐青容虽然好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可这宫里就是如此,能坐肩舆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如皇帝的妃嫔这些人,她们这些人是想也不敢想。
威风赫赫的锦衣卫把守各处要道,红墙绿瓦,只觉得宫墙深深。
在大家都走的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到了皇子所头所,也称为武德宫的地方。
正好门口偶遇汤慧君,她笑道:“我正等着你们一处进去呢。”
比起她们大汗淋漓,鬓发松乱,这汤慧君却是头发一丝不苟,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住在宫中,陪伴皇后姨母,自己一个人不敢进门去。
瑶娘此时却不好说什么,若是说没什么,显得自己为皇后侄女说话,巴结之心太重,若是讥讽汤慧君特权,那是活脱脱得罪皇后。
因此,她只道:“汤姑娘,不料此处遇见你,方才我们几人在宫外碰面,正好没见着你,还有些担心呢。”
“是我的不是了,昨儿娘娘接我进宫来,原本我是打算和你结伴过来的。”
汤慧君致歉。
瑶娘真切道:“原来如此呀,走,我们一道进去吧。”